“都傳遍了,總感覺近日街上的乞丐也多了許多,都圍在將軍府門外。”
將軍府與麓泗學院離得稍近,聞懷澈昨日打馬歸家的時候遠遠瞧了一眼,就見將軍府門外圍聚了不下二三十個乞丐,或躺或坐在將軍府大門外。
聞紹和聞言嗤笑了一聲,用茶碗蓋子慢悠悠撇了下茶沫,“有何用,這些人若有本事,便是罵到那姓關的臉上才好。”
關績這廝雖被關在宮裡,卻還有個獨門獨戶的院子,不僅每日有人送吃食,甚至還有伶人在門口給他唱小曲解悶,這般悠閑,聞紹和本還想著去‘看望’一番,沒想到卻對這特殊待遇氣得腦袋發昏。
聞懷澈不由好奇道:“爹,難不成此事真與將軍有關?”
聞紹和:“若是有關,那關績就不會被關在宮裡。”
屠村的這種大事兒,若是真的,關績怎麼著也得去刑部拔掉層皮下來,況且他那人愚忠又愛民,絕不可能幹出這些事。
只不過此事說來隱秘,就連他也是昨日才知,怎會不過一日便已傳遍了皇城?
聞懷澈又問:“皇上一向廉政愛民,上京怎麼會突然出現這麼多的乞兒與流民?”
“今年雨水多,大壩破閘淹死了許多人,官員又不作為竟敢瞞著皇上只彙報些許人員傷亡,結果被三皇子捅了出來,惠州死傷五萬人,剩下不知多少流民流竄。
大壩前朝修建至今已有二百年的歷史,只是今年雨水量達到極致,大壩基地不穩,全部坍塌導致下游的人死傷嚴重。”
聞紹和淡淡解釋道,這可是這兩日的頭號大事。
聖上安排了三皇子監工,太子殿下建立工營部緊急維修大壩,還派了一萬兵馬駐紮於惠州用於後續整頓修建住所,聽說災情已經被控制住,部分落在外面的遊民也逐漸返回家鄉,參與到救災搶險中。理應沒有這些流民於乞丐啊?
不過此事卻與他這一雙兒女沒什麼幹系,聞紹和這時突然想到一件事,便問道:“最近外面亂,你好生在家讀書,明年應該就會開科考了,我同你娘說一聲,你與張家的親事也該提上日程了。”
聞懷澈一聽父親提起親事,臉色頓時白了白,只站在一旁不搭話。
張庭峰,工部尚書,其最小的女兒張芊萱最近在與聞懷澈相看,張家清廉,門風好,張家小姐有一哥哥下放到蘇州做通判,再過上兩年就會調任回京,有頂好的前程。
最主要的是,張庭峰與聞紹和師出同門都曾在麓泗學院求學。
聞紹和有意與好友結成親家,那名小姐聞紹和也有聽說,善琴,曾經一首名門帳出盡了風頭,和他的兒子很配,算得上是一對璧人。
聞清韻這時已經從萬般糾葛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她比父親早幾日便從大囡的信中知道了屠村的訊息,這讓她大受打擊,原本已經在好轉的病情,竟有了幾分加重的趨勢!
好在暈倒前的一刻,她想到了大囡還在為了真相在外面尋找小梅,更何況阿孃如今也臥病在床,若是連她也倒下了,只留大囡一人拼命,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她努力告訴自己要堅強些,不能哭,也不能讓人看出來,平樂村是她的家鄉,她和大囡一樣,急切的想要知道兇手到底是誰!只是眼下她還幫不上什麼忙,也心疼極了大囡,不知大囡眼下狀態如何,在外面奔波身體吃不吃得消……
而她也只是偶爾在深夜裡,才敢偷偷落下淚來。
聞清韻沉默了一陣,發現父子兩的神色不太對,慢慢開口,“父親,難道不給哥哥多相看兩家?”
“哦?莫不是懷澈有了心上人不好意思同我說,讓你來做說客來了?”聞紹和笑了兩聲,轉頭問:“瞧上哪家姑娘了?”
聞懷澈站在一旁和那鋸了嘴的葫蘆一樣,愣是不出聲,哪裡有平時與人爭辯一半的氣勢。
這一看就是有心上人了,但是不說,莫不是家境不好?
聞紹和只好道:“爹一向開明,你若是有了喜歡的,就去同你母親講,若是家室差些也不妨事,只要不姓關,爹都受得住!”
話一出口,聞懷澈的面色好轉,清俊的臉上飄出一抹紅,聞清韻卻是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便先告辭出了門。
只是她剛走到門口,就見管家身後跟著一道清俊的身影,匆匆向這邊走來。
看見他們都在,才高聲通傳,“老爺,您的學生沈公子求見!”
房內很快傳來聞紹和的笑聲,“時章莫不是真琢磨出了一套新型水壩圖譜?快快進來與我瞧瞧!”
聞清韻聞聲看去,只見對面那一身素白長衫的俊美男子,也正巧抬眸看過來。
兩人的腳步都未停下,她只在兩人擦肩而過時,無意瞥見他垂下眸,淡薄眼皮上露出一顆形狀好看的淚痣,顯得神秘極了。
父親的……學生?
聞清韻腳步微微一頓,步子像是不經意慢了下來,很快,身後的書房便傳出一道謙遜溫和嗓音,像是柳樹垂下的枝條被風吹拂著,撩過她的心尖。
“學生見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