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穿堆繡葛蜀華服,紫色嵌珠的抹額系在銀絲上,整個人散發出榮光貴氣,牽她的手踏入沈府。
而此時的老太君瞳孔渾濁,已經開始認不得人,聽到模糊的聲音,隨口說起胡話:“這是做什麼?”
好似是一個三歲小童,發出稚嫩的疑問。
“祖母~”她拉住蒼老而木訥的手掌,努力擠出一個滿是淚水的笑顏:“孫女不孝,才來看您。”
老太君動了動腦袋,眼神中閃過一絲光亮,聲音雖微弱,卻帶著一絲欣慰:“你可要留下來用午膳?”
這會子已是夜半三更。
一旁的趙氏拿帕子拭著淚水,撇過臉去。
“祖母!”沈初冉跪去榻前,哭音道:“姝妍來看您了,你不認得她?”
“認得。”老太君嘴唇翕動:“她是,四海家的小女兒,好看。”
認不出來阮舒窈了。
“那我是誰?”沈初冉顫抖著去撫老太君的額鬢。
“你,我也認得,你是巧姐兒的嫂子,來教我使針線。”老太君眼神開始渙散,嘴角卻掛著一抹安詳的微笑。
醫者上前給老太君施針,又餵了些正氣的藥汁,漸漸的呼吸變得沉緩,闔上皺巴的眼皮像是睡著了。
榻前她與沈初冉守著,勸了趙氏回屋歇息。
大約五更天不到,府裡傳來動靜。
聖上駕臨沈府。
她哭過,眼睛紅腫著,跟隨沈府女眷齊刷刷跪在前院接駕。
太陽還未升起呢,他偏要跑來折騰人?
阮舒窈心裡惱著。
燕寧垂眸看了她幾眼,她都未抬頭。
“老太君可好些了?”他問。
“稟聖上,吃了宮裡送的藥,昨夜算是睡得安穩些。”趙氏不敢抬頭。
從得知老太君病重,燕寧便著禦醫來會診過,對症開了珍貴藥石,尚未在阮舒窈面前提起。
阮舒窈把他視作冷血之人,怪他關押老太君,如今賞的這點小恩惠,自然不會理他。
燕寧點點頭,彎腰去扶阮舒窈。
她僵著身子動也不動一下。
“別再鬧了,隨寡人回宮。”燕寧目色還算溫煦。
她掐住燕寧手腕,倔強地仰起小臉,對峙道:“聖上,是準備強搶民女嗎?”
燕寧瞥了一眼滿院的護衛僕從,手上力道緊了緊,壓低嗓音道:“你不起來,就沒人能起來,你生氣了,沈府都要受罰,寡人宮裡還有事,再給你一炷香的時間,你是選擇跪在這裡耗完這一炷香,還是最後去看看你的祖母?”
阮舒窈無可奈何地攥緊裙擺,粉拳微顫,一股惡氣沒處發洩,潛意識叫囂著反抗,於是很自然地揚起巴掌抽去。
“啪~”的一聲,燕寧被打懵了一霎。
這一舉動驚得眾人心上落石,屏息凝神。
感覺她沒怎麼用力,燕寧勾唇,耳側倒是有些火辣辣的疼,身體莫名熱了起來,相較她拿刀子砍,這一巴掌約等於調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