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也不例外,二小姐並未苛責下人,甚至是連腳下步子也不曾停頓,直直往偏門出了府。
阮舒窈並未在天牢外等太久,前去通稟的內侍一路小跑著迎來,哈腰招呼她進去,態度謙卑得絲毫看不出先前的那股神氣。
經過狹長曲折的甬道,一排銅澆鐵鑄的牢房出現。
每間牢房大約關押著四五個白衫女子,見到阮舒窈時,無神瞳孔紛紛轉向她,僵硬表情有些瘮人。
身旁的內侍不由抖了個激靈,加快腳步,提醒道:“二小姐,皇子殿下還在等您呢!”
也是,她能順利進來,全仗著燕寧恰巧在天牢,給她開了特權。
“殿下是何時來的?”
她本只是打探訊息,沒想到還能進來。
內侍提眼看她,複又垂低視線,如實道:“今兒響午來的,已有兩個時辰。”
說話間行至甬道盡頭,轉彎處是一間佈置特殊的‘牢房’,木榻、短屏、案幾、燭臺,甚至是文房四寶,桌椅茶具,雅緻得與周遭一切格格不入。
她第一眼被坐在官帽椅上落拓不羈的男子吸引,那張完美的臉,見多少次還是會令她怦然,男子左側耳璫似天邊明月,凜麗得像個散仙,饒是在俊逸出塵的一空面前,也未落下乘。
眸光流轉,再看向身著月白僧袍的和尚,挺拔身姿宛如青松傲立於風雪,連這‘天牢’也顯得蓬蓽生輝。
她與一空視線相撞,微微頷首。
一空點頭回禮,看她的目光不偏不倚。
“舒窈~”燕寧喚她天厥時的名字。
這個他自認為喚起來無比親暱的字眼。
也沒等她行禮,直接道:“昨夜之事,乃皇室機密,一空聖僧已答應孤,不會吐露半個字。”
一空已答應他不會吐露半個字?
那些白衫女子失去神智,亦不知發生何事。
只有她,幾次三番無視燕寧,叫她不許提密室,她偏要提,私下提也就算了,她還在大理寺公堂上提。
如今又給燕寧甩出一個天大的麻煩,連她自己都覺得頭疼。
心中莫名生出幾分不安,那感覺像是入夜的涼風,直抵肌骨,她望向眼前略帶冷意的男子,眸低閃過一絲掙紮,柔聲道:“那我發誓……”
“倒也不必發誓。”燕寧聲息吐得極輕,斂盡上位者的威嚴,漫瀾出一絲靡淡。
長身立起,是比一空和尚略顯雄壯些。
一空是水中月色般玉潔冰清,慈悲純淨。
燕寧是天上星辰般熠熠生輝,浩瀚多姿。
兩人齊齊看她。
她微微眯起的眼眸不知該落在誰身上,一低頭才注意到隔壁牢籠。
那一抹輕纖視瞻,像是投去救命稻草。
“二小姐。”矇眼男子面向她,略顯沙啞的聲音,皙白憔悴的面容,再加上他本就眼盲,倒是另有一番動人之處,他跪身朝阮舒窈叩首:“求二小姐,救草民一條賤命。”
在他朝自己叩拜的之時,阮舒窈確實動過惻隱之心,可她有些看不明白,瞑野為何不向皇子殿下求救,反是求她這個毫無權勢的小女子。
她又如何護得住他呢?
“不知殿下打算如何處置他?”阮舒窈輕斂神色,覦覦望向燕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