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舒窈並未察覺這一微末變化,繼續道:“王宗瑞奸猾狡詐,手段陰狠,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天鵬不止一次吃過他的虧,如今鬧出動靜,他怕是會更加提防。”
“所以,這便是你所困之事?”一空音色溫和,不等阮舒窈答複,自道了一句諺語:“阿彌陀佛,今日女施主得第一簽,可還有不解之處?”
阮舒窈本是陪老太君求福,對於這個第一簽,實未抱過希望,淺笑道:“多謝聖僧解簽。”
一空微微點頭,雙手合十算是作別。
阮舒窈行過禮,未再多做打攪,攏了攏大氅轉身離去。
孤鶩亭一空久立,腦海深暗處,浮屠寺裡的那場雷雨侵擾心神。
他仰頭跪在雨中,眸光泛散,一聲聲悶雷仿是要打在他身上,心肺灼燒,頭痛欲裂。模糊的視線裡出現一抹倩影,她向自己行來的畫面如何也壓不下去。
那抹倩影與阮舒窈離去的背影重合起來,世界變得安靜,他仿是又回到了雨夜,只是再沒了恐懼。
若有若無的,好似道了句:“我讓你如願,你也不算白來。”
冬日寺廟,飄雪成綺。
敬完香老太君一行人安排在後院歇息。阮舒窈正往那邊走,一個面容稚嫩,身著青襖的小丫鬟碎步跑來:“二小姐。”
“二小姐。”小丫鬟鼻頭通紅,顯然是路上趕得急,冰冷寒風大口往嘴裡吸,喘聲道:“老太君讓奴婢來迎一迎您。”
“是皇子殿下駕臨。”小丫鬟忙補充道:“老太君事先也不知,這會子殿下已經到後院了,老太君囑咐,你去時格外謹心些。”
見阮舒窈似是不為所動,小丫鬟一顆心瞬間提到嗓子眼:“二小姐,我們快去吧。”
阮舒窈微怔片刻,想不通他來做什麼,溫聲應了句:“好。”
從參差臺階望去,後院屋頂一片白茫,雪花蓬鬆堆積,像是披上絨毯,陽光照射在冰掛上剔透晶瑩。
雪雖未融,阮舒窈倒也不覺得冷,推開門暖風襲來醇厚檀香,她悠然抬眸,木榻上男子面容冷峻,周身縈繞一種無形壓迫感,貴氣逼人。
禪房內燃著炭火,他已褪了大氅,腰間玉帶很是打眼。
燕寧目光落在少女發髻上,紫玉寶簪挽住三千青絲,雅而無俗,白皙小臉光滑細膩,玉口嫣紅,相較從前軟糯可人,如今倒是多了幾分嬌貴,道不盡的美豔光鮮。
察覺到某種炙晦眸光,她規矩行過禮,退去老太君後側。
見眾人實在立得太過規矩,燕寧擱下茶盞,神態還算客氣道:“都坐吧。”
“謝殿下賜坐。”老太君恭敬應答,面上流露出感激之色,顯然是對燕寧的身份地位極為看重。
“老太君身體可還康健?”燕寧語氣平淡,不過分尊重也不過分疏離,眉宇間隱著一種不易接近的威嚴。
“謝殿下關懷,得天家庇護,臣婦一切康健。”老太君謹慎措辭,生怕有何失禮之處。
北國君臣素有鴻溝,加之沈慕時被大理寺收押,沈府人心惶恐。
“何時入的寺廟,可已敬香?”燕寧手指輕觸過茶盞,並未端起。
此言問得突兀,倒像是在沒話找話,有意舒緩無聊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