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寧鋒利目光與樂華公主相對,表面看似平靜,眸海裡卻如橫風穿行大漠,捲起一場無聲較量。
樂華嘴角彎出明豔弧度,猶如柔韌柳條拂過劍刃。
燕寧目色沉寂,自顧飲下一盞烈酒。
片刻,身著鵝黃長袍的男子,雙眼蒙著飄巾,懷裡猶抱雕花古琴,被兩個侍女攙引著往殿內行來。
阮舒窈認出,此人正是上次在丞相府見過的矇眼男子,沒成想他竟是王宗瑞口中的異人。
行過禮後,男子一手抱琴一手輕彈,這種彈法皆是見所未見,他指尖琴絃微顫,金色粉末隨著樂音從琴中飄出。
眾目睽睽下金色粉末變成一片麥浪翻湧,還來不及驚嘆,麥浪裡扭出一個身段妖嬈的女子。
“這,這是什麼?”
見者皆是震惶不已。
阮舒窈望向專注於撥弄琴絃的矇眼男子,他似是感知到了一絲熟悉,指尖往阮舒窈的方向撥了去,虛幻出來的女子,隨之面向阮舒窈,她細長的眉毛下閃動著一雙透紅眼瞳,雪白的瓜子臉,美豔若狐,清影舞弄,腰肢水帶,抬腕低眉間玉袖滑落。
旁人還在好奇這是什麼?
阮舒窈已是面紅耳赤,漸漸悱靡樂聲,傳入在她耳朵裡變成男女輕吟。
是妖術吧!她心裡這樣認為。
矇眼男子側耳,似是聽到了旁人聽不到的聲音,手上動作微頓,翩翩起舞的香豔女子隨著音符消散。
以為表演結束的眾人還在各自揉著眼睛。
“妙啊!”樂華公主神情變得生動起來,雙眸抑不住興奮與贊賞,她拖著長袍行至矇眼男子身側:“你會控心?”
“草民只是一介樂師。”男子聲音略帶沙啞,仿是歷經過歲月滄桑。
王宗瑞瞧樂華對他有興致,恭聲道:“公主惜才,瞑野可願授藝。”
男子尾指勾起琴絃,淺淺道:“草民之幸。”
“哈哈哈。”樂華蘊著笑意,轉身對燕寧道:“瞑野當真是能人,你可要好好賞他。”
“草民幸得王大人栽培,不敢居功。”矇眼男子頷首,似是光聽聲音,就能洞悉一切。
燕寧睨一眼王宗瑞,帶著厚重的壓迫感,道:“要什麼賞賜?”
“微臣要什麼,殿下就會給什麼嗎?”
比起對公主的和顏悅色,面對燕寧這個皇子,他只能算得上是表面恭敬。
燕寧眸色微沉,鋒利眼瞳量向王宗瑞,彷彿能夠穿透人心,令其不敢與之對視。
噙著一股肅殺之氣,聲音散漫道:“不妨說來聽聽。”
他今日從永樂宮出來,直直去往太極殿,途中無意間聽見阮舒窈與王宗瑞的對話,心裡已然憋著火氣。
請景帝駕臨慶豐宴時,隔著緊閉的殿門,文景帝道,還如往年,由王宗瑞代為祝詞。
像是墜入冰窖,燕寧眸低愈發陰寒,他知王宗瑞早為此事做了準備,若是往常,他不想違逆帝王,可他還是不甘心,試圖爭取道:“兒臣身為皇嗣,責無旁貸。”
良久,文景帝才回應他:“也好。”
在他駁了文景帝為王宗瑞賜婚的口諭後,景帝有些怒了,憤聲警告他:“馭下當寬厚,施恩待人。宗瑞要娶續弦,你為不同意?”
……
無形的壓迫感驟然蔓延,王宗瑞警覺出一絲不善,身體微微彎曲,拱手道:“微臣所有,皆為天家恩賜,臣感激涕零。近年不少同僚詆毀微臣,為官無德,不睦朝臣,此等誅心之言令臣蒙羞。臣之所願不過是能為聖上分憂,卻遭小人妒算,臣本不欲計較,可這些不實之言卻愈發猖獗,更甚屢次組織暗殺。”
王宗瑞作出一副惶恐謙卑的姿態,見皇子殿下並未反感,微微升高語調:“臣請殿下做主。”
燕寧揄目睨他,聲音冷冽:“你是說,朝中有人暗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