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初到北國,見過她的人不多。
偶有幾道目光投去,細聲議論這般嬌媚姝色,不知是誰?
“沈二小姐。”女子聲音清脆。
她清雅抬眸,看清喚她之人正是陳夙的妹妹,陳秀宛。
陳秀宛本性活潑,身旁嬤嬤哪裡攔得住,一個快步沖到阮舒窈面前,嬌俏發笑:“二小姐簡直是仙女下凡,不,是比仙女還要光彩照人。”
眾人這才緩過神來,明裡暗裡從頭到腳重複打量,卻沒一人敢上前攀談。
那些貴女,往日都隨在王家小姐身後,王思妍今日也入了宮,前腳剛去公主殿裡,能得公主私下召見,整個北國誰不羨慕。
至於這位沈二小姐,關於她的事,眾說紛紜,縱然她生母被提平妻之位,可歸根結底還是矮人一截,嫡出小姐多少有些看不上她。
好似跟她說話,會降低身份似的。
阮舒窈素來敏感,這些細微神色她怎會看不明白,倒也不氣,反是覺得甚好,免了她敷衍應酬。轉而望向陳秀宛,音量極輕:“陳小姐近來可好?”
“我好著呢,聽聞初冉姐姐身子不適,她可好些,我與陳夙都說去府上探望。”陳秀宛一雙眼睛滴溜溜轉著,刻意壓低聲音,對她耳語道:“父親不許陳夙去,連帶著我也不能去沈府。”
阮舒窈對她微微一笑,並未打算細問:“無礙的。”
陳秀宛身子靠近了些,像是怕她會生氣一樣,趕忙解釋:“與秋獵之事無關,二小姐切莫多思。”
秋獵沈家失責,好些人落井下石,多有避諱,可陳家不一樣,不許他們兄妹去沈府,還真有難言之隱,連一向性子張揚的陳秀宛,也有些開不了口。但為了不讓沈家二小姐誤會,還是把她拉到一側,低聲道:“陳夙知道初冉姐姐不想嫁給王宗瑞做續弦,開口閉口問候了王宗瑞十八代祖宗,且崔侍郎之事也令他頗為不平,在家裡發脾氣,說什麼,他不怕王宗瑞,要父親替他說親去,他倒要看看,王宗瑞能奈他何,他不怕蛇蟲,不怕冷箭,頭硬著呢,可父親擔憂他惹出禍端,這才不許他出門,不然,他指定要去沈府發渾。”
“陳將軍還真是性情中人。”阮舒窈面色微凝。
“哈哈哈。”陳秀宛唇邊綻開一抹爛漫笑顏:“你快莫誇他,他這紈絝,哪裡來的真性情,嘴上嚷嚷著要爭娶初冉姐姐,一副堅定不移的模樣,我本還敬他是條漢子,可你猜怎麼著,父親叫他別充好漢,他說不可能,當父親又說,以後再替他向沈家二小姐求親時,他卻遲疑了,縱然面上甩臉子,人卻正常了,誰知道他心裡怎麼想,不像我們女子,鐘情一人,絕不見異思遷。”
阮舒窈甚是詫異,也能感覺得出,陳秀宛看似在斥責陳夙,卻帶有幾分試探意味,裝作沒聽明白,淺淺笑道:“陳小姐所言極是。”
陳秀宛當她是害羞,笑容愈發燦爛,再問了些沈府日常,沈慕時的近況,事無巨細,言辭間盡是對沈府上下密切關懷。
不多時,內侍傳喚,樂華公主召見阮舒窈。
身為皇家唯一的公主,樂華高貴神秘,鮮少與臣子之女結交,就連她的表妹王思妍,也是通稟請安方得一見。
阮舒窈雖不是頭一回拜見公主,心底還是緊張,隨身嬤嬤被攔在殿外,由公主身邊的侍女引路。阮舒窈略看了一眼,連普通侍女都是好姿色,隨便拎出一個,不輸世家千金。
永樂殿前玉階通幽,殿內雲頂楠木作梁,梁下懸著鮫綃寶紗帳幔,外飾珍珠簾幕,風起綃動,雅緻陳設若隱若現,如墜雲山幻海,極盡奢華。
阮舒窈俯身跪在殿中,端莊恭順。
片刻,一抹翠煙色裙擺映入眼簾,輕盈步伐在她身側少頃停頓,馥香彌漫間,她視線微微往上,那抹翠煙色裙擺悄然消散了般,退去殿外。
“姝妍?”薄紗帳幔後傳來樂華公主慵懶聲音。
“臣女,叩見公主殿下。”阮舒窈再次折腰叩拜,發髻斜插的纏枝雕花步搖微微晃蕩。
“啊哈哈。”公主突發一陣笑音,徐徐道:“兒時,本宮最喜歡你父親沈載舟,不承想,他的女兒,卻是一個比一個嬌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