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舒窈默然片霎,都說天機不可洩露,一空的話卻再明顯不過,還沒有發生的事,變化莫測,也許會因為當下貿然的抉擇而發生改變,只有順其原有軌跡發展,關鍵時刻才能扭轉乾坤。
雲鼎峰嵌青山之巔,常年白霧繚繞景色飄渺。
阮舒窈手抄法經已有月餘,偶爾還是會四肢痠痛,剛開始董鶴年執意送她,這幾日只道遇見些熟人要陪。
藏經樓中除了經書還有諸多字畫,武林秘籍之類,一空未當她是外人,隨她翻看。
無論是至高武學,還是山水遊旅,她都很有興致,也淺嘗到了讀書的樂趣。
一空允她離去時自行挑些帶走。
是日暮靄沉沉,阮舒窈本提前回了西崖禪院,想起榭臺還曬著幾本未抄的經書,若晚些下雨便全糟蹋了,也顧不上狂風大作,提起裙擺踮腳往山頂跑去。
電光火石劃破天際,驚雷未熄,一嘶駭人的聲浪韻動崖谷。
她又聽到了那奇怪的聲音,這一次,仿是在耳旁哀嚎。
電閃雷鳴把烏雲撕裂,瞬間整個雲鼎峰被照亮,她驟然屏住呼吸。
山雨如注,從和尚健碩身軀流淌,腥紅眼眸泛著淚光,他赤膊而立,脖頸青筋暴起,仿是對抗著無盡苦痛。
“呃~”一空極力掐住自己的喉嚨,看見那麼姝影時已來不及閃躲。
“走。”
“走啊!”
阮舒窈不禁心中一悚,踉蹌著往藏經樓跑去。
她有些看不真切,馬馬虎虎關上門,良久萎身癱坐在地上,呼吸急促起伏。
一空曾囑咐過她,入夜,急雨,不許上山,
當時還以為是小和尚體恤她,如今看來,大有奧秘。
藏經樓外電光如晝,嘶若洪獸。
一空瞳孔裡映照出她害怕的摸樣,神情愈發苦痛,手掌運功重重拍向自己,胸腔淤血噴湧。
他自幼天資超凡,足月便會說話,五歲博覽群書,越是玄妙難解的文字,他越是鑽研,早年讀過一本梵文,記載了七星續命靈石採練之術,他照著書中修習,卻不慎走火入魔,機緣巧合下得老和尚相救,保了小命拜入佛門。
修習佛法平心靜氣,他本可與常人無異。
然而這抹平靜漸受塵俗侵擾。
他仰頭跪在雨中,無力的闔上眼眸。
他是世人敬奉的聖僧,只為看經唸佛,修一場圓滿。
他也是阿父阿母唯一的孩子,為了他活下去,已有十二載不曾相見。
記得初學走路時,他也會摔倒,阿母滿是寵溺笑著喚他起來。
“呵呵呵,祈安,來,到阿母這裡來。”
拜入佛門後,老和尚教誨他渡人,渡己。
“一空,渡眾生須明因緣,慈悲為懷,方可化解苦海之路。”
他張了張口,眸光泛散,一聲聲悶雷仿是要打在他身上,頭痛欲裂,心肺灼燒。
模糊的視線裡那抹倩影向他行來,世界好像變得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