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慕抬頭,和他對視,只片刻,受不了那視線的逼迫,其實不是他一貫的威壓,只是有些....讓她難以呼吸。
“我一切都好。”
崔煊呼吸似乎比平時更急促幾分,攥緊的手輕輕松開些許,
“為何....為何不見我?”
阮慕有些不明白,她覺得以崔煊的訊息,不可能不知曉的,即便是兩人的不遠處,那高懸的紅燈籠也能說明一切。
阮慕不去看他那迫人的視線,只是退後一步,
“多謝崔大人關懷,只是因為民女如今...同外男見面多有不便,若大人沒什麼事...”
不等她說完,崔煊突然猛烈地咳嗽起來,手掩著,整個人似乎都在抖,像是要把肺給咳出來般劇烈。
阮慕嚇了一跳,此刻他垂下頭,沒了那逼視的視線,她才注意到,崔煊的衣裳和從前別無二致,只是此刻卻顯得人那樣瘦,在咳嗽的動作間,似乎連骨頭都隱約可見。
“你...”
崔煊將放在嘴邊的手緩緩放下,不遠處的和榮注意到自家公子的手動作有些奇怪,凝神一看,瞳孔倏地一顫,掌心那鮮紅的顏色,難道.....
和榮臉色大變,剛要動腳,卻又生生頓住,
今日一早,公子終於醒了,他差點喜極而泣,然後還沒等他高興完,公子就急著起來,根本就不管大夫的警告,甚至執意出門,幸而,居然過來後就恰好碰到了阮大夫,所以固然公子已經咳出血來了,他暫時也不敢過去打攪。
“崔大人,我...可需要我為你把脈?”阮慕看出他有些不對勁。
崔煊已經站直,彷彿剛才那般虛弱的人不是他。
甚至還笑了下,只是那笑容....“無妨。”他說。
阮慕也不強求,本來也不想讓兩人再扯上什麼關系,“如果大人沒事...那我...”
崔煊打斷他,不知是病得厲害,還是這兩日都沒吃東西,他指尖有些顫動,小心翼翼從懷裡將那泥娃娃拿了出來,眉眼溫柔無比,送到阮慕面前,
“你可,可還記得?”
阮慕一眼便認出了。
這東西,從前她不知摩挲過多少次,連哪裡稍微褪色,哪裡有輕微裂痕到如今也依舊清清楚楚。
只是比起其他情緒,錯愕卻來得更多,“大人拿這個,是什麼...”
崔煊又將他護了一路的花拿出來,“可喜歡?”
從前阮慕為了得到這樣的一株花,費盡心思,最後卻還是因為銀錢不夠....而面前的這個,比她當初所求的那盆,更加舒展漂亮。
崔煊渴求又懇切和溫柔的視線定定看著她,
“阮阮,你可還記得辜娘子,她說,從前你請求她為我做了一件衣裳,這一次,我....”
“我不久前才知曉,其實,其實從前你曾經親自做過一件嫁衣,可惜.....可惜沒用上,不過,辜娘子又做了一件,和從前的一模一樣,路上有些許損傷,我已經想辦法修補好,你瞧瞧...可好?”
阮慕是真的不明白了,他這是在做什麼?
她退後一步,看著泥娃娃,花以及那未開啟的嫁衣,簡直啼笑皆非,又錯愕不明,“大人您這是在做什麼?”
“我現下已沒有官身,更無功名,不需娶公主,我.....”崔煊深深地吸了口氣,
“阮阮,你....如何才能原諒我?”
阮慕半晌無言,嚴厲的言辭在看到他此刻的模樣時有些說不出話來,阮慕是大夫,自然知曉崔煊此刻身體狀況不好,況且...她不覺得自己能輕易得罪他,即便他如今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丞相。
她努力讓自己心平氣和,
“崔大人,民女早說過,對您沒有怨恨,何來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