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父親知曉,會如何痛心疾首,他會直接將你趕出崔家,你不配再做崔家的人!”
崔煊淡淡地,扯了下嘴角,
是啊,從很小的時候,父親最喜歡說的一句話就是,若他功課不好,若他無法考取甲等第一,那他就不配做崔家的人,為了完成父親的志願,他一直努力,從未考慮過自己想要什麼,從未考慮過自己的意願,只要有一點不符合他們的期待,結果又是同樣的方式脅迫他。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母親,現下是崔家更需要我,還是我更需要崔家?”
沒來崔煊的崔家,這一輩裡,沒有一個人能站得起來,他罷官的訊息一出,幾乎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整個崔家竟有一種搖搖欲墜之感,不會是現下,但只要沒有一個新的頂樑柱,那麼倒下也是可以預見的事情。
二夫人訕訕地,有些說不出話來。
她是一個沒什麼主見的婦人,就在後宅裡討生活,他的夫君要怎麼教育孩子,她自然是順從聽話,可從前一直很管用的方法,現下為何不再奏效,這該如何是好,這叫她該怎麼辦?
“你是想看我死嗎?你眼裡除了那個女人,就真的什麼都不在乎,連我這個母親也不要了?”
崔煊笑了笑,銳利的視線裡只有篤定,“母親,您不會的。”
他了解自己的母親,瞭解崔家的每一個人,更瞭解人性。
二夫人突然怪笑了一下,跌跌撞撞地出了門去。
兒子不再任她擺布了,怎麼辦?這一刻的惶恐比過去任何時候,比得知罷官的訊息的時候,更叫她驚恐,無以複加。
等第二日,二夫人已經收拾好行禮,去寺廟裡禮佛去了,臨走時,還留下一封呵斥兒子不孝的書信,說若是他不改變主意,自己不可能回來。
其實也是因為二夫人受不了外頭的眼光和別人的揶揄,所以還不如自己先跑了。
崔煊將信放在一旁,臉上沒什麼表情。
找到了府裡負責當初婚事的人,想盡方法,才將過去那件被丟棄不用的嫁衣大致的樣子畫了出來,再去找京師繡工最好的娘子,那位娘子的眼睛過去不大好,後來不知怎地又恢複了不少,可人家卻也不再拿針線了。
她靠自己的本事和名聲已經咱下了不少的銀錢,下半輩子可不再想費眼睛,而要好好地過日子。
所以崔煊找上門去的時候,人家自然是禮貌回絕。
“大人,您先回去吧,我在這裡守著,等那位娘子出來了,我再請求她。”和榮勸道。
崔煊不動如山,“莫再叫我大人,你回去吧,我等。”
和榮簡直是沒有辦法,而且也不知公子這到底是怎麼了,這些日子變得越來越奇怪,公子何曾這樣等過求過一個人啊,而且還是一個婦人,太奇怪了。
可他也沒有挪動腳步,撐起傘在旁邊,今日日頭格外烈,這初夏的太陽的溫度叫人實在有些受不了,看著公子臉上脖頸都滴出汗來,卻還是那樣一動不動,和榮只能在心裡唉聲嘆氣。
這一等就是一整日,到太陽西斜的時候,裡頭的一位婦人大約是看不下去了,也出來勸道,“這位公子儀表堂堂,要求人做嫁衣,莫非是去求親?”
求親的事情,家裡下聘就可以了,這男子親自做嫁衣的事情實在不多見,對方不願多談,她也不好再問什麼,只是勸道,“娘子她啊,兩年前給那位治好她眼睛的女大夫做過一次男子的長衫後,便再沒有動手過,您就是再等下去,不管等上多久,也是無用的。”
崔煊眉眼不動,可見依舊堅持。
那婦人嘆了口氣。
長得如此俊俏的翩翩公子,怎麼就....也不知背後是怎麼回事?
“說起來啊,那位年輕夫人當初也是,為了請動娘子給她的夫君做衣裳,這樣熬著求了娘子許久,最後還是靠著自己的醫術,才打動了娘子,那夫人看起來就是大戶人家的,沒想到還會醫術,當真是奇怪。”婦人只是隨口嘀咕著,剛要轉身。
崔煊銳利的目光陡然抬起,“你說的那位...夫人....姓什麼?”鬼使神差地,他開口,聲音不知是因為在烈日下暴曬許久的緣故還是什麼,嘴唇起皮了嗓音嘶啞。
婦人回頭,“好像是...姓...阮?”因為那是最後一位客人,又是治好娘子眼睛的恩人,故而她這才記得清楚。
說完,她見那俊朗的男子突然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實在有些說不出來的詭異和悽涼。
“阮?”
“公子,莫非是....”和榮也驚訝無比。
崔煊悽苦地動了動嘴唇,卻是無法再開口,是她,定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