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那時候太皇太後還在,彼時的那位長公主如日中天,便似乎常要府裡的糕點,就因為這樣,在他受盡打壓的日子裡,也得到過長公主些許的寬容。
他從前以為那些東西是他母親做的,可現在他知道了,其實都是她親手做的。
而她肚子在雨夜離開的時候,據說連包袱都被檢查過...
崔煊心口猝然一疼,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他很想苦笑,可卻發現連苦笑都笑不出來。
就因為她出身不好,竟受到這般侮辱!而她在什麼東西都沒有帶走的情況下,房裡的東西,滿打滿算加起來,也不過數十兩銀子。
她同外祖相依為命,四處行醫,身上積蓄自然不多,嫁妝已經用盡了所有,後來進了府裡,又為了不被看輕,還要打賞下人。
他後來隱約知曉,下人在暗地裡嘲諷這個崔少夫人窮酸,但其實,那已經是她能拿出來的所有。
那麼,在她自己都過不好的情況下,製作東西的珍貴藥材食材又是如何節省出來的?
他突然想起,有一日他去過她屋裡,丫頭彷彿說過,她病了是不大吃藥的。
當時的他沒有細想,卻覺得她嬌氣不愛吃苦。
但其實,他從未想過,理由竟然荒誕得叫他觸目驚心。
沒錢。
竟是因為沒錢?
她那兩年,到底過的是怎樣的日子?
崔煊搖晃著坐下來,臉上沒有半分血色,心髒像被一隻大手緊緊捏住,幾乎顫抖著細細回想從前的一點一滴。
兩年的時間,他能想得起來的東西乏善可陳,可拼湊起來的真相叫他心驚不已。
他仰天,笑了一下,只是聽起來卻只覺得悽厲。從前他還以為她一心高嫁妄圖攀附,可其實呢,他這所謂的高門簡直可笑,她一直在默默地為他做了許多的事情,可到頭來...
崔煊一顆心翻江倒海,久久無法平息。
他甚至拿出了自己的所以積蓄,想拿出一筆錢給她。
可立刻便明白了,此刻做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太晚了。
……
過了兩日,來回稟的人說,那位李公子日日都去阮大夫的小院子。
而且小院子也來了一個老人,小院子裡倒是整日熱鬧得很,老人似乎很喜歡那位李公子,兩人整日裡鬥嘴。
下屬甚至將兩人說話的內容都記錄了下來。
不過他知曉,裡頭並沒有什麼實質性東西,無非就是一些你搶了我的雞腿,我罵了你一句,不,不對,你分明罵了兩句這樣無聊的對話,實在沒有任何看的必要。
所以他稟報完就準備退下。
可崔煊卻突然抬頭,“拿過來。”
崔煊看得很仔細。
屬下在記錄的時候都在懷疑自我了,這些東西,有必要記?
可現下,卻十分慶幸自己都一字不差地記下來了。
想來這戶人家定然是有什麼古怪的地方,否則大人又何須看得那樣細致,只是他們這樣在下面的人還沒有到那樣的水準,所以不懂罷了。
崔大人果然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