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同北地的太高風暢,烈日炎炎下,一旦有了遮蔽,那也是陰涼不燥的。
可是建鄴卻是不同,從逐漸接近這邊,他就已經感知到了,這暑熱,無論是在室內室外,是否有遮蔽,那都是熱得叫人揪心不已。
他快步而行,“快快快,早日到達,我要吃冰絡子,要吹風,熱死我了。”
即便如此,能從崔家逃出來,先行一步到建鄴,崔燾還是十分高興的。
家裡父母總要逼著他讀書,做什麼都有人管束,真真是叫人不爽,而自家的三哥,清風霽月的人物,人十分嚴苛,可那是對他自己。
對於旁人,他從不苛求,在他那三哥探花郎看來,自己若是不願學,那邊不學為好。
這是在崔燾在一場詩會上當眾作了一首不堪入耳的豔詩後,崔煊給出的評價。
人要有為,先得自省,自己想要去作,才能成,若是強壓著,最終也只會反噬而已。
所以家裡父母對這位家裡最厲害的三哥急匆匆將他叫來,那是十分欣喜的,能得崔煊的教導,多少人求之不得。
崔燾卻美滋滋地知曉,來了定然就有好日子過了。
雖然京師的青樓楚館去不了,那位美人兒見不到,可建鄴這邊美人更是多嬌,已經叫他有些摩拳擦掌,按捺不住了。
崔燾一下馬車,看見府邸,臉先垮塌下來,“三哥好歹位同副相,怎地找一個府邸這般寒酸?”即便是臨時所住,也無需如此啊。
不過他也法子挑揀了。
一進去後,便叫說無需通報崔煊,叫人上了冰又命人扇風,更立刻叫人找牙人買丫鬟。
“真是不懂三哥,不懂享受,連伺候的人都沒兩個,嘖嘖嘖...”
他想著反正崔煊肯定是忙公事,人不可能在,所以也更加肆無忌憚起來,已經打定主意,修整一番再吃一頓好了,便要去這建鄴的秦樓楚館開開眼界。
就在他十分得意的時候,外頭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崔燾細聽,便聽見幾聲恭敬的“大人”,而後門被推開,便露出崔煊淡漠英氣的身影,他淡淡的目光落在崔燾身上。
崔燾嚇得立刻噤聲,而後默默嚥了嚥唾沫,再將自己高高伸出的雙腿放了下來。
人一下變成個小鵪鶉,“三...三哥。”
“嗯。”崔煊看他一眼,而後走過來落座,靜靜看著他。
崔燾被這鋒銳的視線看得嚥了咽口水,片刻後,才急忙道,“那個..多謝三哥你叫我過來,我一定好好讀書,我不知三哥你現在回來,應當公事繁忙呵呵呵,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廢話讀書時不可能讀的,那就是說辭而已,況且崔煊肯定是很忙的,根本沒有時間來管他。
崔燾立刻就要奪路而逃。
卻聽見崔煊淡淡的聲音,“嗯,讀書是好事。”
咯噔,崔燾還是第一次聽見自己嚴於律己其實卻不會強加於他人的三哥說這樣的話。
“既然你喜愛讀書,你又千裡迢迢奔赴而來,作為兄長,自應當盡力照拂。 ”
崔燾越聽越不對勁,千裡迢迢奔赴?不是你著急忙慌將他千裡飛行搬送來的麼?
喜愛讀書,沒有,那是一點點都沒有的!
崔煊氣定神閑,彷彿言語裡根本沒有漏洞一般,“為兄已你請了五個夫子。”
在崔煊說話的時候,外頭已經魚貫而入好幾個書童,手上都抱著厚厚的一摞書,加起來恐怕話崔燾差不多高!
“這一點書,一個月讀完,我再接著安排。”
崔燾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是在做夢嗎?什麼情況?三哥他瘋了?
事實證明,瘋了的人不是崔煊,要瘋的人反而是崔燾他自己。
因為崔煊已經站起來,淡淡地說出那個炸彈般的訊息,
“明年的春闈,你,拿下榜眼或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