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慕練字的紙非常多,從最開始的沒有勁力,到後來已經有了風骨,進步的確是很大的,崔煊也是一個好老師。
阮慕強撐著爬起來,一頁一頁地垂目看著。
青竹這才把心放到肚子裡,夫人還是和從前一樣的,依舊珍視字稿的。
可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阮慕輕輕地,將一頁字稿放入火盆。
火苗興奮地躥了起來。
“少夫人!”
阮慕充耳不聞,一張,兩張,三四五六張....
在青竹以為她是不小心把字稿掉下去,不知會多懊悔傷心的時候,更多的字稿都被阮慕扔了進去。
火苗越竄越高,巨大的火光將她沒有血色的小臉映得更加慘然,叫人不忍直視。
強烈的熱力將青竹被燙後退一步,可阮慕彷彿感知不到,毫不動容。
“少夫人,小心您的手。”
阮慕這才似乎反應過來,她甚至笑了笑,慢慢收回了手,“沒事。”
話音剛落,所有的字稿全部被她扔進火盆。
直壓得火苗直不起腰來。
片刻後,火光才竄起,逐漸升騰。
青竹驚疑不定地看著阮慕。
可她已經緩慢地閉上眼睛,“我累了,睡一會兒,誰來都不見。”說完,她便躺了下去。
但其實,在這個崔府裡,也根本不會有人踏足她的院落。
這就像是一個被人遺忘的角落,和她的人一樣,慢慢枯萎凋謝。
不知道是不是外頭局勢的緣故,這幾日,哪怕阮慕沒有做八蒸糕,長公主府的人也並沒有再來,只是阮慕偶爾聽聞,婆母的驚夢之症變得更加厲害,那位魏大夫日日都來,開了無數的藥方,可惜病情都沒有得到有效緩解,時好時壞,脾氣也就變得越發古怪。
中間也是叫人來讓阮慕過去一趟的,可她稱病,也說了許煊叫她閉門思過,便打發走了。
阮慕叫青竹日日留意著書垣閣那邊的動靜,可崔煊卻不知道在忙什麼從未過來,而外頭出去採買的下人回來,每每都說外頭依舊不太平。
崔煊收縮著下人不許出去。
中間只有一次,青竹快步回來說書垣閣那邊有動靜,阮慕便叫她去通報,最後青竹沒有進去就被攔了下來,只是有小廝進去說了一聲“少夫人尋公子有事說。”
可阮慕等了又等,都沒有見到崔煊的人影。
過去的日子,阮慕日日練字,或是為婆母做羹湯,又為著長公主的八蒸糕費心,更是變著法子地去瞧崔煊一眼,看他每日什麼狀態,再做出相應的飯食和點心,一顆心都撲在他身上,他雖然不大遲她做的東西,可阮慕依舊無比滿足,日子緊緊巴巴地,每日是個時辰當兩個時辰用。
可現下,她每日沒什麼事情做,吃食不必再做,長公主那邊也沒有動靜,婆母的事情,既然她看好那位魏大夫,阮慕也就不再插手。
日子清閑下來,無趣卻也安靜。
她便看看醫書,不會的字記下來,再去看看識文斷字,沒有老師,她也可以學得很好。
身體也比從前好了些許,不再那麼畏寒。
自己沒事的時候,便盤點著東西,偶爾打包收拾,青竹也會驚疑不定地問上幾句,阮慕便推說這些都是她從前帶來的,用不上,收起來以後扔掉。
她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靜靜地等,等著崔煊的到來。
大約一月後。
書垣閣那邊的小廝將崔煊的俸祿送來,阮慕沒有收,在小廝驚訝又不知道如何辦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