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間甚至隱有趣言,得罪了皇上尚有挽回的機會,得罪了皇後娘娘,太後和皇上必要生吞活剝了你。
這位皇後如此受寵,出乎眾人意料,也讓眾人唏噓。如果皇後娘娘當初沒有和慕家鬧翻,只怕慕氏一族如今已是如日中天,無人可及。就不知,慕府的那幾位,如今又是何想法。
“娘娘可是嫌她們幾個太吵了?她們尚年幼不知事,還請娘娘寬恕她們,臣婦這就讓她們噤聲。”一位夫人見知漪停留在那幾個十四五的少女那邊的目光有些久,頓時擔憂出聲。
又聽到這說法,知漪心中好笑,她不過是覺得自己和那幾人年紀相近,卻已經和皇上成婚近五年且懷有身孕,有些驚奇罷了。“年少爛漫是人之常情,夫人不必驚憂,本宮不至於因此降罪。”
“皇後娘娘寬宏大量,體貼入微,臣婦心敬之。”夫人含笑招手,一位圓潤小姑娘隨之入懷,看著約莫十三的模樣,憨態可掬,窩在自家娘親懷裡有些羞澀,看向知漪的目光略帶敬畏,被自家娘親說了半天才輕輕喚了一句,“皇後娘娘。”
知漪瞧著她頗為天真不知世事的模樣,便知被護得極好,不想嚇著這小姑娘,便讓人賞了一盤點心。小姑娘在娘親提醒下謝恩,端了點心在一旁小心啃著,腮幫鼓鼓極為嬌憨。
“奴婢瞧著,這位姑娘倒有些像主子小時候哩。”惜玉低聲笑道。
知漪好奇又望一眼,“我小時候是這樣嗎?”
她時常聽太後和宣帝說起自己幼時的事,不過多是說自己自小就極會哄人,又乖巧可愛,甜言蜜語說起來能將人哄得暈頭轉向,但可沒說過自己還有這般小心文靜的時候。
惜玉點頭,回憶道:“那時候主子還沒認識太後和皇上,是剛被太妃主子接進宮那會兒。也是極怕生人,但是乖得很。”
又聽惜玉說了些趣事,知漪終於隱約有了些模糊印象,記起自己最初似乎有些怯弱怕人,但很快就在那位阿嬤的關懷下活潑起來,時常會抱著人的大腿不放。
陷入回憶中,知漪不由唇邊含笑,發了好一會兒呆,旁人也不敢打擾。直至清日被幾片白雲遮掩,桃林蔭蔽,帶來些許涼意,她才被宮女喚回思緒。
“皇上讓奴婢提醒娘娘將披風披上,天兒變了,莫貪涼。”宮女小心稟道。
眾目睽睽下,幾乎每人都聽到了這話,知漪尚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面上自若地揮退宮女,披回外裳。
一些命婦忍不住出聲奉承,無非是些皇上如何愛重皇後娘娘之類的話兒。知漪悶得久了,聽這些話都聽得頗為有趣。而且為後這幾年,她早認識到了世間人分數種,這種阿諛奉承之輩也不一定就十分可恨,全憑自己如何看她們、用她們。
“娘娘。”幾位少女小步走來,先聲行禮,“皇後娘娘,臣女幾個剛在林中賦了幾首詩,想要評個頭名,可誰也不好作評,只能忝著臉來求娘娘您賞一賞,給臣女等人評比一番。”
她們都和知漪年歲相近,起初剛見到時還覺得有些不自在,但很快就察出這位皇後娘娘落落大方,不拘小格,便也放下拘謹。
“哦?”知漪頗有興趣,命人接過詩箋,“本宮也不是什麼大家,評比只是一家之言,若有什麼不妥,大家可莫怪。”
“臣女不勝榮幸。”
在宮中數十年,知漪的詩詞在太學院由太傅正統教導過,又在南陽郡王和宣帝身邊耳濡目染,水平自然不俗。細細翻閱斟酌之下,對詩句中的詞字都作了評析,很快就道出其中最欣賞的一首。
又有少女大著膽子道:“既然是皇後娘娘作評,那這拔得頭籌之人,娘娘可有賞?”
“洛兒,說什麼呢!”得了贊賞的少女正面帶笑容,聞言立刻嗔怪看去。
知漪不以為忤,本來今日就是赴宴賞花放鬆的,沒必要那麼端著。她正思量著要賞什麼,忽見側方宣帝正大步邁來,但終究未進女眷所在,只令宮女進來喚她。
才理好衣裳,知漪被眾人簇擁著緩緩起身,步下小階。再一轉眼,就瞧見一位少女淚眼盈盈立在宣帝面前,手裡還抱著一隻貓兒,雙肩瑟縮,似乎才被呵斥過一番。
等她真正走到宣帝面前時,人已經被帶走。知漪不由疑惑道:“方才那人怎麼了?惹怒了皇上?”
宣帝沒怎麼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扶上身側,“等上了輿車,朕再和你說。”
一眾命婦貴女行禮恭送,宜樂再度將二人送至府前,依依不捨告別。
“皇上這會兒可以說了?”知漪閑閑瞥去,大致猜出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宣帝一笑,“知漪可還記得和朕初遇的情景?”
知漪眨眨眼,“是……我被送到阿嬤那兒的時候?”
“不是。”宣帝緩緩搖頭,“那時靜太妃病重,朕去靜慈宮看望,還未進廡廊便有一隻貓兒迎面撞上,隨後……便有一個懵懵懂懂的小姑娘也跟著撞了上來。”
知漪靜了良久,忽然撲哧一笑,“所以,剛才是情景再現嗎?”
宣帝顯然也覺得好笑,“若不是這人動作太過明顯,朕也不會想起來。”
“證明皇上您魅力大呀。宜樂姐姐這桃花宴當真名副其實,果然為皇上招來了桃花。”知漪調侃,“連我和皇上十幾年前初遇的情景都打聽得清清楚楚,用心良苦呀。那人莫不成還和我長得有幾分相像?”
沉思片刻,宣帝再度搖頭,“朕……沒仔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