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營中禦醫……”宣帝頓了下轉口,“命人將瀾江附近最好的大夫請去,身體未大好,就不許皇後跟來。”
“是,奴婢這就讓人趕去傳話。”
又細細囑咐了幾句,雖然聽到的只是小病,宣帝還是擔憂不止,整整一日都沒了心思。其他將領隱約聽聞這件事,目露了然,他們皇上向來極為愛重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有事,還能有多餘的心思才叫奇怪。
何況皇上本來是要先行過江渡海前往海清的,停閣在江邊多時,可不就是為了等皇後娘娘。
是夜,宣帝僅著中衣坐在帳內案邊慢閱海圖志,過了一刻,手中書才翻過一頁。
帳簾被掀開,一個身形瘦小的小兵端著清神茶走進,待茶盞被不輕不重扣在桌面宣帝才回神,注意到小兵面貌極為陌生,“是安德福讓你來的?”
小兵點頭,指指自己,又指指帳外。
宣帝皺眉,“不會說話?”
小兵連連點頭,目露一絲膽怯。他面容極黑,十分瘦削,宣帝注意到他身上的衣裳很寬大,鬆鬆垮垮靠一根腰帶系緊,似是因為個子太小不得不穿了大一號的軍服。
宣帝很少會將目光投在一個小兵身上這麼久,讓小兵似乎更加害怕,身體僵直著垂首,不敢發出一點動靜。
安德福步入,見狀忙上前,“皇上,都怪奴婢,可是他服侍不周?奴婢這就讓他下去。”
“不必。”宣帝收回目光,沉思片刻,重新將書翻開,淡聲道,“就在旁邊伺候吧,燈有些暗了,挑亮些。”
小兵忙依言挑燈,宣帝不經意朝他身影瞥去一眼,“叫何名?”
安德福輕聲道:“叫小牛,因為生得瘦小沒什麼力氣,只能當個夥頭兵。”
小牛。宣帝指間動作頓了頓,很快恢複如常,掩去唇邊笑意,滿臉平靜,“正好朕喜靜,不會說話正好,今後便在朕帳中伺候吧。”
小兵和安德福齊齊張了張嘴,又默不作聲閉上。
垂首安靜伺候許久,等宣帝熄燈入睡小兵才緊隨著安德福出帳,見離得遠了些便急急出聲,“皇上不會認出來了吧?”
“這……”安德福遲疑,“奴婢也說不準啊,要不皇後娘娘您……幹脆坦白?”
他們皇上向來高深莫測的,如果有意隱藏,即便他服侍多年也難看出啊。
小兵當然就是知漪,特意把自己抹黑稍易容貌,挑了身老舊看不出身形的衣裳,還裝成啞巴,可不就是為了不讓宣帝認出。
知漪猜到皇上特意停在岸邊等自己,指不定就是打著在自己到了之後就派兵強行將她帶回去的主意。為了避免這種可能發生,她幹脆謊稱病了在休養,然後偷偷潛入軍營,等皇上出了江入海跟去戰船再挑明身份,到時候就算皇上想把她送回,也沒那麼容易了。
“當然不行。”知漪斷然答道,“惜玉可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奴婢本是想給娘娘您和惜玉姑娘一同安排個清閑的職,待上了船就沒事了,沒想到……”
“沒事。”知漪擺擺手不甚在意,“不就是平日給皇上端茶倒水,這有何難?”
何況說起來還能每日光明正大和皇上見面,倒是省得她去偷看了。
安德福擔憂,軍中可不比皇宮,皇宮中鬧著玩兒似的服侍和軍營中伺候皇上可不一樣。
他一臉猶豫,“既是皇上的吩咐,暫時也只能如此了。皇後娘娘若何時覺得累了,直接同奴婢說便是,奴婢另派個人來幫您。”
知漪點頭,“惜玉歇下了?”
“正等著您呢,委屈您要和惜玉姑娘同睡一榻了。”
知漪淺笑,“安總管已經盡力了,不必苛責自己。皇上可有說準備什麼時候出廉江?”
“這……倒是沒聽說過,皇上停在這兒,本該是等您。不過您若是拖個幾日,皇上也該會先啟程才是。”
低應一聲,知漪轉眸望向主帳,眸光閃爍,轉而微微一笑,在安德福帶領下回了不遠處的小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