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隔雨相望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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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夏尋常的一天,卻也有些不尋常。今日天氣難得不熱,開闊的河谷一帶,午後的空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和草木氣味,芬馥怡神。
顧明辭略微落後於前頭並排的兩騎,懶散地聽著太子和司徒徵的談話。
聽了一會兒,他啼笑皆非,想不明白為何這兩人出來郊遊鬆散都要談論正事。
他一向有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的才幹,能成為太子親信是因為他出自太子的母家,又有幼時一起長大的情誼。
是以,太子派他做的多是一些無關緊要之事,他也不生氣不委屈。他聽從太子乃至司徒徵的吩咐,皆是心甘情願。
反正,他不能幹,跟著兩個能幹的人也能成一番事業。
如此略思索片刻,他催馬跑了幾步,和二人並行。顧明辭隨口抱怨道:“我聽我祖父說過,四五十年前比現在熱得多,實是不明白當時人怎麼過夏的!”
沒人理他,眼看他們又要談論正事,顧明辭道:“哎哎,既然都已經出門郊遊狩獵了,便是來散心的。你二人口不離民生軍餉的,和在東宮裡有何異?”
太子聞言,哈哈笑了兩聲,道:“好吧,那便專心遊玩。”
三人身後,是五十餘名侍從和東宮衛率中的府衛,除此之外還有暗哨嚴密跟著,以防途中萬一會有刺殺。
雖說了要專心遊玩,但話題轉了轉又說回了政事。
太子提了幾句潼川平亂之事,不無唏噓道:“聽說肅王近日裡,聽到人腳步聲音重些,都會止不住手腳發抖。”
顧明辭隨口接話道:“殿下你就是太好心了,他這幅樣子實屬活該,急著立功還白白送了劉將軍一條命。要我說,他最好一直這樣,也難以再阻礙殿下什麼了。”
山道兩旁的樹葉隨風輕輕舞動,發出簌簌的聲響。司徒徵淡淡道:“阻礙殿下的,從來都非肅王。”
話音一落,似乎連風聲和吹動的樹葉擺動聲響都在瞬間停止了。只有成群駿馬,不緊不慢地行走在開闊的草地上。
顧明辭張目結舌,即使他於政事上不精明強幹,他也立即懂了司徒徵指的是誰。
實在是太大膽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二人的臉色,司徒徵平靜如常。太子則是一副出神的模樣,微微皺著眉頭。
顧明辭回過神,訕笑道:“殿下你知道的,司徒他這個人一向都是有什麼說什麼,並無不敬之意。”
燕崇瞥他一眼,輕笑道:“你又知道了。”
“不必多說了。”眼看顧明辭還要為司徒徵遮掩一二,太子簡略道,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
一時無話,三人共騎片刻,到了一處狹窄不適宜跑馬之地,騎速又慢了下來。兩旁樹木茂密,擠擠挨挨,投下的光影稀疏,一下子便彷彿從白晝到了黃昏時分。
顧明辭隨口說了幾句別人私隱,不知想到什麼,問道:“司徒,你父母親竟然還不為你擇一淑女成婚嗎?”
不等司徒徵回答,他輕輕抽了馬一鞭,有些興奮道:“我想起來了,不少人說你在靈雲寺修煉了童子功?我倒是聽說過那裡的武僧出名,拳法自成一派,你可是真的練了?”
司徒徵微微一笑,否認道:“我不會拳法。”
“那你為何還不議親?”
不止顧明辭一人覺得奇怪。本朝男子多是十八歲成親,在場另外二人都已經有妻子了。貴族子弟更是通常十四五歲就開始相看議親,早早擇定門當戶對宜室宜家的淑女。
司徒雖然在寺廟裡耽誤了幾年,但眼下居然一點都不著急。
兩個好友都看著司徒徵,等著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