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事後,紀家親戚怪她不該將家醜外揚,太後怪她攛掇章序惹是生非。
至於家中,和她隔著一座宮城,主動送了幾件衣裳進宮,便沒有後文了。
而她對血緣骨肉之情,經過前幾日關乎銀錢的一番商議,是再無指望了。因為沒有了指望,所以如今對著要為她出氣的竹馬,她也絲毫沒有想要撒嬌哭訴的心思。
紀襄嘆道:“我當真不介意,你別管了。”
章序的衣袖被她緊緊拉著,他看著紀襄微微抿起的唇和含著哀求的眼睛,想要甩開她的手。
正僵持間,屋外傳來三聲敲門聲。
“姑娘,您可是有事?”
是碧梧的聲音,紀襄猜是她聽到了章序方才扯著嗓子喊出來的話。她埋怨地打了一下章序的手臂,回道:“沒什麼,我不小心撞到了桌角,你回去睡吧。”
時下已有婚約的男女間,私下有私信和禮物來往不算什麼,但夜裡私會可就是天大的醜事了。
碧梧在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有人夜闖紀襄的閨房,叮囑了兩句紀襄早些入睡,便提著燈籠走了。
屋內的二人四目相對,又錯開了。紀襄豎起耳朵聽著碧梧離去的腳步聲,松開了手。
章序原本緊繃著的臉,也有些松動,似乎終於想到了不能被人知道他出現在這裡。
他心中仍有氣,瞪了門的方向一眼才重新坐下。
紀襄走到他身邊,催他問答:“你還沒說,你來找我做甚?”
從宮裡回來,已有兩日,她努力思索了一下近日是否有何大事。
還未等她想出個分明,章序挑起一邊眉,有些得意道:“我要出征了。”
“出征?”紀襄原本的微笑凝住了,蹙起兩條彎彎的眉,“可是又有夷狄犯邊?”
大雍立國至今,已有一百五十餘年。曾經“萬國衣冠拜冕旒”的威嚴氣象,早已不複往昔。往前數三代皇帝,就開始陸陸續續丟了西北邊地的十幾城,羈縻附屬的小國也少了一半。
但當今皇帝禦極以來,還不曾有過大的戰事。
“不是,是去潼川鎮壓作亂的匪寇。”章序揚唇而笑。
紀襄在長秋殿裡聽過此事的一星半點,只是太後也不甚瞭解。她依稀知道有一群大盜寇首,依仗著地勢作亂,吸納了當地的民夫,搶佔了好幾地的官府衙所。
“怎會派你去?”她有些不解,單手托腮也坐了下來。
章序拿眼睛瞪她:“我怎的了?”
不過,他也有些疑惑,告訴紀襄詳細:“此次鎮壓,陛下顯然是要讓肅王出風頭立功勞的,命他都督一切軍政之事,還讓驍衛大將軍給他作副手。鎮壓匪亂罷了,竟如此聲勢浩大。但我能去,是太子舉薦了我。”
紀襄更是驚訝了。
肅王是談貴妃之子,又是陛下長子,向來很得陛下寵愛。陛下派肅王去鎮壓匪亂,也算合情合理。
然而,章序和幾個皇子都關系平平,太子怎麼會舉薦章序去?
章序漫不經心道:“據說,是太子說神龍衛裡有好些少年驍勇,合該去歷練一番。他點了幾個人的名,其中便有我。”
他沒再多想太子為何舉薦他,摸了摸腰間並不存在的佩刀,道:“相比除寇,我更想去戍邊殺夷狄。大丈夫合該保家衛國,封妻蔭子。”
紀襄沒忍住,撲哧一笑。
章序見她香靨上兩抹淡淡的紅暈,嬌美可愛,心下一動,都忘記了被她嗤笑的不滿。
他耳垂微紅,道:“你笑甚!我可不是同你玩笑,先說好,我日後若是離京,一定也帶你一道去吃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