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軒望著蘇晴雪離去之後,又緩緩走到了嶽盈的門前,心中正在尋思:“晴雪困了,不知道盈盈如何?她現在是不是也睡下了?我就這麼去叫門,是不是會打攪她?”
李文軒正在猶豫是是否要叫門,卻聽見門板上傳來“咚——”的一聲。
李文軒急忙上前問道:“盈盈,怎麼了?”
可是不見嶽盈說話,跟著又是“噗——”的一聲,門上的糊紙被潑濕了一大半,並且還有不少水珠打爛了糊紙,潑到了李文軒的身上,弄的李文軒滿臉滿身都是濕的。
李文軒抹了一把臉,聞出來這是剛泡的茶水,還是熱乎的,嶽盈顯然沒睡,只不過還在屋中生氣,奇怪的是已經又過了這麼大的功夫,怎麼火氣不見變小,反倒是更加旺盛了,李文軒不敢上前招惹,只好退後兩步,在外說道:“盈盈,是我不對,你心情不好,我就不惹你煩心了,你先消消氣,我等等再來找你說話吧。”
李文軒在外有等了一會,想聽到嶽盈搭理自己一聲也好,可站了半天裡面就是沒動靜,李文軒只好嘆著氣黯然離去。
李文軒回了房間躺下休息,但只要一閉上眼睛,腦袋中一直都是兩個姑娘的影子,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可一會夢到她們兩人打了起來,一會又夢到她們兩個一起打自己,一會自己捱了一劍,一會又夢到嶽盈將蘇晴雪給打了一頓,李文軒這一覺睡的是十分的苦不堪言,竟是比練功還要累一些,於是李文軒只躺了一個多時辰就起來了,因為這樣的夢做下去,實在是不好受,再一看內衣,都叫汗水給沾濕了。
李文軒下床後又到嶽盈的門口轉了一圈,心想這會嶽盈想必是睡下了,李文軒便也沒再去打攪她,跟王管家打了一個招呼,就信步出了韓帥府,想到外頭走走,舒緩舒緩心情。
這楚州城也是宋朝的重鎮,李文軒過去盡管沒有來過,但是也層聽聞楚州的風土人情,且楚州位於南北交接之處,商賈來往頻繁,氣候又好,是天下最為富庶的城鎮之一,但此時李文軒走在楚州的大街上,卻是不見絲毫往昔的富庶景象。
相反的,不管是在街頭巷尾,還是屋舍牆角,幾乎不管是在何處,都是隱約可聞女人小孩的哽咽哭泣之聲。
李文軒走著走著,已經越來越靠近昨夜動手的那處城樓,李文軒想到昨晚的一戰,就想要上去瞧瞧,可又怕下面的衛兵會阻攔自己,正在猶豫,卻見前面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推著一輛板車,向自己這邊走來。
那板車是一輛獨輪車,推著的時候,須得雙臂都運著力氣,才能將板車推的穩當,那夫人推著的時候顯得十分的吃力,她的身邊還有一個五六歲模樣的小娃,那小娃腦袋頂上用紅繩紮了一根鞭子,衣衫也船的有些亂,臉上像是剛剛哭會,淚痕摻雜的灰塵貼在了臉上,李文軒竟是看不出這是男孩還是女孩。
那獨輪車走進了,李文軒又瞧見車板上面有一張捲起來的爛草蓆,自那草蓆中有兩只腳伸了出來。李文軒心道:“這……這裡面的是一個死人?”
那女人本來雙手推著板車行走就已經有些吃力,自然無暇去拉那個小娃,那個小娃便一直是牽著她的衣角走路的,忽然,那小娃的腳下被一個石頭絆了一下,眼看著要摔跤,那夫人忙伸手去拉小娃,可她一伸手,這板車就穩不住了,當即斜翻在一旁,那捲起的草地也落到了地上開啟,只見從其中摔出來了一個宋兵,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看臉色死去有一段時間了,額角上有一個洞,像是被弩箭射中了頭顱而亡的。
小娃看到了那人,當即哭道:“爹……”
那婦人摟過了小娃,捂著他的眼睛,不叫他看見,訓斥道:“不準哭,我告訴過你不準哭,你不知道了?”只是那婦人嘴上這般說,她自己的眼眶卻是早已殷紅。
此時走在路上的行人寥寥無幾人,但是但凡經過的行人見到了這對孤兒寡母,又看了看那陣亡的宋軍將士,也都大概知道了怎麼回事,自打金人圍城以來,這等場面他們也是見多了,皆是掩面嘆息。
李文軒的心情本就低落,見到這一對母子,心中大有同情之感,便上前將那死去的宋兵重新又用草蓆卷好,放到了板車上,說道:“這位大嫂,你是要去哪裡,我剛好無事,不如你拉著孩子在前面走,這……這大哥就讓我推著送他回家吧。”
那婦人看了李文軒一看,瞧著他面生,口音也不是本地人,穿的衣衫也是幹幹淨淨的,生怕是什麼壞人見狀想要借機來欺辱她們孤兒寡母,便連連說道:“不用了,不用了。”
李文軒見她看待自己的之時,眼神中竟是許多惶恐,心中可憐之情更盛,但終究也不敢多說,生怕不小心嚇到了她,便將板車扶好,交到了那婦人的手中。
李文軒這就要走,卻見前面有一人快步趕來,叫道:“陳嫂,你等等!”
那婦人頓住了,回頭看見了來人,當即行禮說道:“王副將,可是我家老陳他還有什麼事情不妥嗎?”
李文軒聽這婦人喊了一聲王副將,當即想到:“這人就是昨晚城樓上的那位將軍?”李文軒昨晚因為一直在城樓下,加上天色又黑,沒能看清楚那王副將的面孔,一時拿不準。
這來人正是那位王副將,只聽他又道:“陳嫂,不是,只是老陳他與我多年,如今他這老朋友去了,我這心裡……唉,往後你們孤兒寡母的,這點東西,你收下罷,或許還能有點用處!”說罷那王副將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錢袋塞給了那婦人。
那婦人推辭道:“不妥……這……”
王副將說道:“你不要推辭了,就收下罷,如今這金兵跟瘋了一般的向楚州猛攻,我怕是遲早都得去見老陳,還留著這些身外之物做什麼,倒不如給你們母子貼補生活,到還算是正道了。”
那婦人嘆息一聲,無限哀傷,終究還是將那錢袋收下了。
李文軒忽然說道:“王副將,你好,請問昨晚在城樓上的是你嗎?”
王副將昨日在城樓之上,也是瞧不清楚李文軒,更加上李文軒昨日渾身是血,今天換了幹淨衣衫,更是看不出來了,只是點頭道:“我日夜都在這城樓上,你是誰?”
李文軒說道:“我姓李名文軒,昨晚在城樓下那人便是我了。”
王副將雖說不知道李文軒的面貌,但李文軒的名字卻是已經從旁人口中知曉了,當即叫到:“是你?李少俠?哎呦,說來我應當向你請罪的,我始終不肯為你開啟城門,害得你在城下連連遇險,你莫要怪我才是。”
李文軒忙道:“不敢,不敢,我今早已經見過韓帥了,知道王副將也是軍令難違,金兵臨城,若是開了城門,那才是當真不妥,文軒怎能埋怨?況且我還要多謝王副將的弓箭手,助我許多啊。”
王副將看這那板車,嘆了一聲,指著躺在板車上的那人說道:“這個陳兄弟,就是昨晚的弓箭手,箭法很好的,只是可惜,昨晚不慎中了金賊的箭,這才……唉!”
李文軒心中一緊,心道:“原來這人是昨晚為我而死的,唉!”
李文軒當即退後向板車上那人拜了三拜,又向那婦人也拜了三拜,那婦人見李文軒認識王副將,並且對他客客氣氣的,盡管他不知道昨晚城外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也不當李文軒是壞人了,當即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