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裡面的泡泡永遠不會破,蘇蘇在內心為她們祈禱了一句,然後低著頭趿著人字拖繼續向前走。
道路有些暗,路燈不太明顯,只有一層薄薄的霧光朦朦朧朧地遊走在孤寂的前方,淺淺地落在蘇蘇的身上。
她沐光而行,迎接她的卻是黑暗。
蘇蘇看著黑漆漆的房子,突然有點不想進去了,她看向旁邊亮著三盞燈的15號房子,忽然想起鄰居說要鋤地給她看的事。
於是蘇蘇第一次走入別人的地盤,她按響鄰居家的門鈴,不一會兒,大門開了,江望舒包著頭發,一身淺藍睡裙站在了她面前。
“有什麼事嗎?”
江望舒問,聲音跟在醫院時有些些不同,在醫院時要溫潤一點,現在有點清涼,跟夜晚的風一樣,溫度有些低。
蘇蘇抿抿唇,說:“你白天說要鋤地給我看。”
“哦,可我現在已經洗頭洗澡了,再鋤地會出汗。”
下午江望舒記掛著早上答應蘇蘇的事,難得早退了半個鐘,結果回來沒看到蘇蘇家開門,也沒看到蘇蘇呆在她常呆的陽臺,就想著等一等也沒事,只是沒想到越等越晚,等到八、九點的時候,她有點困了,就打算去洗澡睡覺了,反正她也沒說一定要在今晚鋤地。
不過她洗完澡還是在客廳等了一會兒,想起早上蘇蘇問她可以哭嗎,她就感覺蘇蘇回來後會來找她,結果還真沒白等。
“那明天早上可以嗎?”蘇蘇問。
江望舒歪歪頭,看她沒什麼表情地看著她,故作沉吟一聲,回:“可以。”
蘇蘇不說話了,趿著人字拖回了自己的家。她不愛打擾別人,這麼晚敲響人家的門已經是很冒昧的一件事了,遇到江望舒她總在做一些唐突的事。
第二天,蘇蘇早早就在草坪上等著了,腳邊還放著一個嶄新的鋤頭,是上次綠衣服女人用過的那個。
沒一會兒,江望舒也出來了,今天她出來得比平時要早一點,可能是跟她有約在先,所以提早了一點,蘇蘇心裡有一絲絲不易察覺又說不清的開心。
江望舒看到她腳邊的鋤頭,短促地笑了一聲,然後舉舉自己手裡的鋤頭,說:“我用我的吧,順手一點。”
蘇蘇點點頭,在自己鋪好的涼席上躺下,自下而上地看著江望舒,指指面前有些殘缺的小草坪,“你鋤這裡吧。”
江望舒看看那一小塊被人破壞的草坪,微微揚唇,問:“你怎麼會想到讓人來鋤地給你看的?”
她像朋友一樣隨意問了一句,蘇蘇卻不想回答,她現在只想睡一覺,緩解一下昨晚一夜未眠引起的頭痛。
於是蘇蘇沒再看她,半耷拉著眼皮看向她的鋤頭。
好一會兒之後,蘇蘇好像聽見一聲風一樣輕的嘆息,接著她眼前的鋤頭動了,一下一下,勻稱地紮進土裡。
很有效的方式,蘇蘇只感覺腦裡有個東西攪暈了她的意識,耳邊的砸地聲漸漸遠去,眼前的景象也從眼縫裡消失。
江望舒在她睡著後又鋤了幾分鐘才停下,她蹲下.身盯著蘇蘇的睡臉看了一會兒。
她早上請了半天假,這會兒不著急著上班,江望舒先去給自己的地澆了水,又回到蘇蘇身邊,看看她旁邊還空著一大片的涼席,猶豫了下,還是在草坪上坐下了。
蘇蘇睡覺只佔邊邊的一小塊,手腳蜷縮成一團,腦袋也微微向下蜷縮著,有點像未出生的胎兒。這是一種自我保護的睡姿,江望舒看著她微蹙的眉,有些想撫平它,但還是剋制住了,沒有僭越。
但她好像找到了一種和蘇蘇交流的新方式,如果蘇蘇願意的話,她應該可以很順利地進行下去,江望舒心想。
這一覺,蘇蘇睡得有點久,也有點好,從太陽東出睡到了太陽正當空,睡得很飽、很滿足。以至於她醒來時是先閉著眼舒暢地伸了個懶腰,在手碰到一個溫溫的物體時驟然睜開眼睛。
她看到了江望舒眉眼彎彎地看著她,說:“睡夠啦。”
蘇蘇很無語,她怎麼沒去上班?一直守在這兒看她睡覺嗎?
她們很熟嗎?熟到可以讓另一方放棄上班而陪在她身邊嗎?蘇蘇看著她不說話。
“你想每天都睡個好覺嗎?”江望舒問。
蘇蘇還是不說話,只是心裡還是有點好奇,難道她要天天鋤地給她看?
江望舒還真的是要天天鋤地給她看,但是是有條件的,她以鋤一次地跟蘇蘇換一次談心的機會。蘇蘇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她早就喪失了傾訴欲,覺得自己那空蕩蕩的心有什麼好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