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血在這裡，換給他，師恩難償，弟子鬥膽，讓他替我報答。”
肋骨上的指尖在抖，楚臥雲模糊的視野裡，朦朧出現三道微弱的金色流光。被子裡伸出一隻手掌，輕輕托起。
“三個願望，我不騙您……”宋靈星瞅著他的臉色，等了等，見他沒反應，催道：“您看看啊，再不說的話，它們快消散了。”
楚臥雲看著煉化的三件神器，像三隻可可愛愛的螢火蟲，徐徐往天上飛去。微風一卷，就會散了的模樣。
他抬起頭，眉間細碎的冷雪滑至鬢邊落下，下一刻，蒼弱的聲線震醒大地。
“一願……”他一字一頓地吐息，“天清明……”
狂風起，帶著他的聲線劃過天穹。
“二願，地成廈……”
如早春驚雷乍響，地殼下那顆心髒搏動著恢複生機……
“三願，蒼生如常，山河如畫。”
因為楚臥雲獨自踏遍三界，親眼見識了這破落死寂的山河，也因他骨子裡是個保守踏實的人，這個願望太大，太恢弘，若非傾盡全力，毫無餘留，不可能輕易實現。
懷裡的人聽著，看著火種般的點點金光變大，變亮，那灼目的閃光抵得過三個正午的太陽，光芒分散至每一個角落，給萬物鍍上一層金邊。
額心的妖冶紋章轉而擴大，逐漸淺淡，如一朵盛放的曇花凋零。
千年的困局，曾經的怨恨，隨著三道金色光芒流散，化作碎碎點點，融入滿目瘡痍的大地。
他的瞳孔開始渙散，裹在破棉被裡呼吸微弱。楚臥雲恍惚看到當年抱著開線的小被子睡覺的女孩。
四肢傳來密密匝匝的疼，小徒弟窩在他懷裡劇烈地哆嗦，開始意識朦朧地叫喚：“好、好冷，好冷，好冷……”
“好冷啊，師尊……我好冷啊……”
楚臥雲用盡全身力氣，把他扣在懷裡，用力得指節泛白，叢叢青筋凸起。
“師尊，我冷……”
“真的冷……好冷，好冷……”
好冷，好冷，好冷……
天象大變，風颳了起來，持續不斷捲起幹燥的細雪蓋了他們滿身。懷中之人如孩童一般，無憂無慮地合上眼，驟然跌入了香軟溫暖的夢境。
他在轟然的破冰聲中，鬆了緊繃的四肢，擰起的眉心舒展了。那孩子歪在楚臥雲胸前，閉著眼睛唱起來——
“小乞丐，小乞丐……沒爹沒孃的……小乞丐……沒人疼，沒人愛，冬天也沒有棉被蓋……”
“小乞丐，小乞丐，沒爹沒孃的小乞丐……
有人疼，有人愛……
師尊待我，千金不換……”
冰原始解，地平線上，鋪一層如血紅霞。
畢方在後頭急躁地嗷嗷叫喚，兩只小狐貍蹲在車轍上，驚訝地看著冰面裂縫，剩下幾只膽大的已經泡在冰水裡撒歡。楚臥雲抱著無聲無息的徒弟，隨著小塊冰川漂浮在海上，赤紅霞光落在眉眼間，他抬起頭。
原來，是太陽升起的時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