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龍邪非但不反思,反倒撇了撇嘴,變本加厲地圈過他的腰肢,富有巧勁兒地揉捏。
楚臥雲驚詫道:“你想做什麼?”
龍邪調皮一笑,指尖描摹他的腰線:“我想將那些失去的、欠師尊的時光,都補回來。”
哪裡是他欠楚臥雲的,明明應該是反過來才對。楚臥雲的目光落在他高聳的鼻樑,深邃的眼窩和明顯的下頜線,用眼睛描畫思念多日的這個人,在他清澈又略微空洞的眼瞳裡見到自己的影子,龍邪近在咫尺對他彎唇,讓他心髒猛地漏了一拍。
他徒弟正看著他,眸光溫潤,盈盈淺笑。紫色的彎月高懸於黑幕,恍若亙古未變。
楚臥雲有點生氣地粗聲呼吸,秀眉微簇,像應付一個討債鬼,咬牙切齒:“那你就快點,外頭局勢糟糕,只有兩天不到的時間,還是得盡快找到出口。”
龍邪怔忪地看著他,領會了他羞赧背後的意思,而後意味深長一笑,挑眉道:“潛虛鼎內永珍神奇,鼎中時間的流逝也與外頭不同。”
“怎麼個不同法?”
“在某些地方,鼎中過去一日,現世只過去半日,另一些地方,可能是一頓飯的功夫,而在時間流逝最緩慢之地,外頭一瞬息可以當一個季節來用。師尊請看。”
龍邪起身,拿住果樹上一個成熟的白果。那果實其實長在一人半高的枝頭,楚臥雲伸手墊腳也是摘不到的,而龍邪只將手舉過頭頂,便握住了,輕輕一扭,在半空放了手,而那果實下落的速度竟比龜爬快不了多少,楚臥雲盯著那處看了許久,飽滿的白色果實也才下落了一個手掌的距離。
“原來是這樣……”楚臥雲能感知到,進入鼎中後,他身上傷勢惡化的速度慢得不正常,此刻還維持著迴光返照的狀態,再觀察這果子下落的軌跡,便知龍邪所言非虛。
龍邪把那果子撈起來,回到楚臥雲身邊,蹲下撫摸了兩下他的發際,把那果子遞到他面前:“鼎中恐怖的地方很多,這片林子是難得的福地,結出的黑果也是鼎中少量能食用的東西。但這種白果子卻千萬不能吃。河裡的水也不能喝,要喝清晨朝陽照過的露水。師尊記住了,在鼎裡,不要輕易碰任何東西,要幹什麼,一定要先問過我。”
龍邪還喚他師尊,言語體貼恭敬,而此時兩人的角色儼然顛倒,龍邪成了他的老師。
楚臥雲教導他的,是仙術劍法,經史子集,說出來只費點唾沫的大道理。而龍邪反哺的這些,全是他自己一步一個腳印踩出來的教訓。他不知道流了多少血,受了多少罪才摸出來這些求生經驗,牢記在腦子裡,才在鼎裡熬了十年。楚臥雲想到此處,又是心痛難當。
“正因如此,師尊無需多慮。”龍邪又道:“這片矮樹林是時光流逝最慢的地方,咱們停留三四天,外頭也才一須臾而已。從前弟子第一次進來,計算著在鼎裡足足呆了有十年之久,其實出去後發現,現實之中也才過了三年。”
原來,根據龍邪在鼎中的位置,他所經歷的時間流速總體比外界慢了三倍多。
“……”楚臥雲腹誹道:原來時間bug不是因為我在外頭拉了一下進度條……
“既然時間流逝得緩慢,您想幹什麼,弟子本該依您,但是……”龍邪喉頭緊了緊,情緒中含著些許微妙,“但是凡人身體脆弱,我怕你扛不住。”
徒弟正曖昧地笑,這回輪到楚臥雲愣住,繼而臉色唰地紫漲,口中“你你你”了半天,鬧了個大紅臉。居然有一天,換成他徒弟心無雜念,他自己反倒自作所情地想茬了、沒羞沒臊地要親熱。聖虛子薄成那樣的臉皮實在不堪重負,難看得中毒一般。正要氣急敗壞地站起來整頓衣冠,又撞上龍邪滿眼憐惜之情。
“我想知道,你這段時間是怎麼過的。”徒弟語氣不悅中又帶著謹慎,“他……有沒有……”
“沒有。”楚臥雲斷然道,“從來沒有!”
他知道龍邪口中的“他”是誰。上一次楚臥雲落在對方手裡,龍邪已經悔痛難當,這次只會更懊惱,更自責。所以楚臥雲不願意再在這件事上瞞他一絲一毫。
龍邪笑了笑,笑意不達眼底:“我相信……”
龍邪問的是宋靈星可曾輕薄於他。但看這個表情,楚臥雲說沒有,他是絕對不相信的。愛侶如何向另一半證明自己的忠誠?尤其是被他遇到自己衣冠不整地從第三者的地盤上跑出來。該如何徹底解釋清楚這件事讓楚臥雲頭疼不已?
“不管怎麼樣,這一切不是你的錯。你能主動跳到我懷裡,我便怎麼都不會怪你。”龍邪將額頭抵著他的額頭,口鼻中噴出熱氣,“但我絕不會再讓這樣的事發生。”
徒弟的“善解人意”讓楚臥雲的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竟無端生出些委屈。
“以前你不讓我殺他,可這次……”
“這次,我收回這句話。”楚臥雲突然打斷,眸光沉沉地道,“他得死。”
龍邪端詳著他,喉結滾了滾:“此刻,他在看咱們,不知道能不能聽到。”
“我知道。”楚臥雲歪著頭,答得散漫。
潛虛鼎是喋血仙巫族聖物,鼎中發生的一切,外面的主人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想到這點,楚臥雲反倒把那點難堪徹底埋了,莫名環顧一下四周,確認了附近是真的鳥不拉屎後。手臂纏住對方的脖頸,主動吻上他的唇,另一隻手去解他的玄色外衣。
背後的手也在剝他襤褸的道袍,露出修長白皙的頸項。
楚臥雲不知道的是,這時的龍邪,正定定看向鼎中某處,眼神中嘲弄與挑釁交織。
樹影婆娑,風寂寂。
結界中是旖旎的安詳。
潛虛鼎外,山頂之上,男子手裡把玩著淡金色的一顆東西,凝視著通靈鏡,鏡中反射出的畫面,一派活色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