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動的手。”她承認得幹脆,“若我們能在接天峽谷輕松帶走您,也就沒有後頭的變故。礙事的太多了,我既要阻止您逃走,還得防著身份暴露後有人逃出去通風報信。是您教我的呀,敵眾我寡的情況下,要藏匿身份利用環境徐徐圖之,您說,弟子這回做得好嗎?”
楚臥雲被她氣得一口血嘔了出來,蹲下來撐著地面猛咳,血糊了半張臉,令人心驚。
見他吐得慘,宋靈星倉皇邁上前一步,又頓住,收回腿,秀氣的拳頭捏緊。
楚臥雲胡亂抹了把臉上的血:“你是什麼時候頂替星兒跟在本座身邊的?七年前她剛進門的時候,還是四年前我在外頭遊歷的時候,或者,在半年前她離開逍遙宗去魔界之後?”
女子嘲諷地勾起嘴角,一張俏臉溫柔如水,款步走向楚臥雲,說:“師尊啊,我該說您天真呢還是愚蠢呢,有沒有一種可能,您最小的乖徒兒,從始至終都是個居心不良、心懷叵測的異種,就是面前的我啊。”
聽到真相,楚臥雲自嘲之餘反倒安了心。他一個人被從頭騙到尾,總好過真的有個乖巧靈動的女娃娃在他門下求學,到頭來被喋血仙巫害死。
她曼妙的身材和修長的美腿越來越近,她的衣飾偽裝成在戰鬥中劃破的狀態,隱隱約約露出無暇美玉一般的肌膚,傷痕早已無影無蹤。楚臥雲朦朧的視野裡有無數殘影,死死捂著鼻子抗拒她散發的奇異香味,終是抵抗不了沖頂的眩暈,意識沉入深潭。
……
楚臥雲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在一處漆黑的大殿,身上蓋著薄被,底下鋪的是虎皮軟墊。
這戰俘待遇,比以前好多了。
撐著地面坐起,被冷空氣啟用了一身雞皮疙瘩,又躺了回去。
“系統,報告情況。”
系統:【收到請求。當前所處地點:龍族於狼戾山的廢棄遠古祭壇。當地時間:醜時三刻。帶您前來的是重磅人物喋血仙巫——即閣下最小的徒弟——宋靈星。舊人物,新身份,不可等閑視之,前方核能提示,請做好準備!】
宋靈星,喋血仙巫,背棄師門,勾結崖兀。龍邪曾說,他若是見到喋血仙巫本人,會傷心難過,他終於理解這話是什麼意思了。
罷了罷了,都毀滅吧。
醜時是淩遲兩三點,外頭天色漆黑一片,大殿裡唯一的照明是牆上燃著幽綠色火焰的火炬。
他坐起又躺下的動靜碰到牆壁産生回聲,憑借聲音,他判斷這是一處很空曠的殿宇,牆壁上的一圈油綠火燭呈現圓形,符合祭壇的建築特徵。中間還有一個橢圓形的古樸石臺,有三四級臺階,幽暗火影勾勒出上面一個長方形物體。
太黑了,看不真切,乍一眼瞧過去,還以為是口棺材呢。
他眨眨眼,又看了一次。
……真是口棺材。
這可真不是個好兆頭,他屏住呼吸盯了那棺材一小會兒。害怕下一秒那裡頭會伸出一隻枯瘦的僵屍手。
一種有節奏的酷嗤酷嗤的聲傳到他耳朵裡。既像手指抓撓著稻稈,又像猛獸粗蠻的咀嚼。
……真的有東西。
他嘗試動了動身體,發現從頭到腳的傷痛,甚至肚子上食脊蔓戳出的那個碩大洞口,竟已完全複原,連頑固未消的“妊娠紋”都無影無蹤,精氣神也很不錯。他並沒有瞬間癒合的能力,這麼看來宋靈星對他還算不錯的,也沒有用鎖鏈繩子捆住他的手腳。他嚥了口唾沫,爬起來時撿起地上一塊石頭,提著衣擺輕走了幾步,繞過那個圓圓的祭壇。他看到火光下,一魔一貓玩鬧得正歡。
楚臥雲舉起來的石頭又放了下來。
祭足跟他一樣躺在鋪了虎皮的磚石地面上,把小母貓舉起來,用撅起的嘴皮叼了一條嫩滑酥脆的小黃魚,嘴對嘴地喂赤魘,要好得跟一家人似的。赤魘嗷嗚嗷嗚地大嚼,好吃得眯起圓眼,霍霍完一條魚後,小母貓一腳踏上祭足的臉,翻身倒在虎皮墊子上,美得雪白的小肚皮翻天。
眼下的場景就像是……聖虛子與魔將帶著一隻寵物假日一起出來郊遊,晚上遇到個破祭壇,索性進來打個地鋪過夜。
赤魘既然在這裡,那峰花姜呢?楚臥雲不禁擔憂他的安危。這個角度祭足看不到他,而赤魘是可以看到的,楚臥雲把自己藏在那副棺材後面,學老鼠叫朝赤魘呲呲兩下,那隻死貓看到了也不理會他,回了老家就不搭理他這個婆家人了。
轟地一聲,火光與響聲並起,大殿頂部照明用的大火堆突然著了起來,點亮整座祭壇。
一切都無所遁形,楚臥雲轉身面對邁入大門之人。
祭足抱著貓翻起來,蹲在地上警戒,魚和貓一個怕光,一個膽小,都對突然到來的不速之客很抗拒。
祭足看清了來人是誰後,嘟起嘴呼一口氣,嘟囔道:“原來你這個怪女人,嚇死我了!”
宋靈星立在門口,血紅瞳孔在紫衣紫發的映襯下像個午夜吸血的惡鬼。她對祭足冷淡命令:“你,給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