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璇璣兩眼平視望向前方,眼睛空洞無神,嘴唇上抹了胭脂,看起?來?是淡淡的紅色,可是蒼婪知道,褪去那層胭脂後?,剩下的則是道不明的蒼白。
爹孃下葬的時候,玉璇璣站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看著。她?沒有哭,也?沒有像秀秀那樣歇斯底裡?,而是一臉沉靜,眼神卻黯淡無光。
蒼婪緊緊地攥著玉璇璣的手,察覺到她?的手冰涼得有些嚇人,便不由得攥緊了幾分,催動靈力幫她?取暖。
三?月春盛,可三?月也?有倒春寒。
蒼婪知道玉璇璣的心被冷住了,慢慢結上一層冰。
悼念的人群中,蒼婪看見了許久不見的塗山白。她?站在一群人後?,穿著一身白衣,目光緊盯著泣不成聲的秀秀。
此時,玉璇璣突然開口了,說道:“阿婪,你說我離開人間那一日,會不會也?是這樣的場景?”
蒼婪幾乎是脫口而出:“不會的!”
玉璇璣靠在她?的肩頭,看著漆黑的棺木被掩埋的場景,淡淡地說:“可是我也?會死的。”
蒼婪動了動嘴唇,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將落在嘴邊的話又咽了進去。
玉璇璣喃喃道:“阿婪,其實我沒有那麼傷心,我爹孃是壽終正寢,去世的時候沒病沒災的,也?沒有生逢亂世,我替他們高?興。”
蒼婪點點頭,順著玉璇璣的話說道:“嗯。”
玉璇璣又說:“只是阿婪,他們以為我比他們先走。”
蒼婪嚥了咽嗓子,說:“這樣也?好?,省得他們掛念了。”
塗山白站在人群後?方跟著弔唁,看見蒼婪的那一瞬間,朝著她?揮了揮手,喊道:“蒼婪。”
蒼婪聽到塗山白在叫自己的名字,便轉過?頭看了看,發現她?臉色蒼白,似乎像是受了什?麼重傷。
將玉璇璣安置在一棵大柳樹下坐著,蒼婪便朝著塗山白走來?,詢問道:“幾日不見,你怎麼滄桑成如此模樣?”
塗山白有氣無力地說:“別提了,我斷了一條尾巴。”
蒼婪皺眉道:“何方妖孽做的?”
塗山白搖搖頭,笑道:“是我自己斷的。”
蒼婪聽到這番話不由得愣怔道:“你自己斷的?你可知一條尾巴就是你的一條命,如今你斷了一條,此刻只剩下八條命了。”
塗山白嘆了一口氣,目光落在跪地不起?的秀秀身上,笑著說道:“只要能派上用場,再斷兩條也?值了。”
蒼婪的目光隨著塗山白轉向別處,她?看著臉色紅潤的秀秀,驚愕道:“塗山白,你是不是把尾巴用在秀秀身上了?”
塗山白笑道:“被你看出來?了。”
蒼婪倒吸一口冷氣,沉聲道:“你可知行?此事是要遭天譴的,我先前就勸過?你,讓你不要意氣用事,你倒好?——”
塗山白忍著尾部的劇痛,解釋道:“前些日子秀秀生了重病,性命垂危,我實在是見不得她?忍受病痛之苦,便狠心斷了一尾,保她?平安。”
蒼婪道:“我查過?這孩子的生辰八字,她?的命格中七殺過?旺,乃是十足的天煞孤星,你強行?續命雖有一時之效,可最終的結果還是不盡人意,甚至會遭到反噬,每次輪回轉世都?會孤苦無依薄情短命,落得個悽慘的下場。”
塗山白慢慢閉上眼睛,咬牙道:“我知道,我知道自己這樣做太過?冒失,可我又不得不這樣做,我沒有令人起?死回生的神力,只能用這種法子為秀秀續命。”
兩人交談之時,周圍的人群是看不到她?們的。
秀秀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一掃而過?,她?吸了吸鼻子,轉過?頭重新跪在地上磕頭。
塗山白的目光輕掃過?秀秀的臉頰,笑道:“若是真的會受到反噬,那這反噬就交給我一人來?承擔吧。若是秀秀真的如你所說那般,輪回後?孤苦無依,我便每一世都?守在她?身邊,陪她?患難與共。”
蒼婪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吧,我知道若是不能遂你心意,哪怕活得再瀟灑都?無濟於事。”
看到塗山白如今的情狀,蒼婪總算明白蛇妖說的那番話了。
不怕痴情種被愛人背叛,就怕痴情種心甘情願地將性命交付在愛人手中。
和塗山白告別後?,蒼婪來?到玉璇璣身邊。
若是平時,玉璇璣會問蒼婪是跟誰說話說了那麼久,可她?今日卻沒有任何心思,目光落在那兩座墳上。
秀秀乖巧懂事地退到一邊,玉璇璣站起?來?,慢慢牽住她?的手,在玉琳琅看過?來?的那一瞬間,玉璇璣垂下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