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張臉子書謹卻看的目不轉睛,燈火輝煌,她的眼中好像亙古亙今只有那一具屍體,在裴宣的目光中她低下頭,近乎虔誠的吻了一下屍體的唇。
姿態之溫柔,眼神之深情讓人禁不住要感嘆帝後情深義重,如果不是她剛才親過小白臉的話。
這個畫面無論怎麼看都有一種詭異和荒謬感,裴宣搓了搓手指,不自覺的抖了一下。
一吻畢,子書謹小心的抱住屍骨,將先帝的遺體抱了起來。
死人的身體是非常沉重又柔軟的,她剛剛抱起來先帝的頭顱就已一種詭異的姿態向後歪去,幅度大的簡直像整個頭要滾下來。
子書謹卻視若無睹,溫柔的伸手把先帝的腦袋扶到自己懷裡,又低頭吻了吻屍體的額頭,像是在安撫不太聽話的妻子。
然後她站了起來打橫抱起先帝軟面條一樣的屍體,為免先帝另一隻手垂落下去可能斷掉,她一面從先帝背後穿過,一面與先帝的手掌交握。
子書謹朝前走了數步似乎見裴宣沒有跟過來,回頭溫柔的朝她笑了一下:“怎麼不過來?”
如此寵溺的語氣,如果不是她懷裡正抱著亡妻的遺體,她可能真的會伸手過來牽住年少的情人。
這真是極端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面,裴宣在心內感嘆,自己果然還是見識太少了,少見多怪啊。
旋即跟上來露出一個笑容:“臣這就來。”
這個時候就不得不感嘆這些女官的心理素質之強,哪怕是如此可怖的畫面也沒有任何人發出一絲聲音。
走過長長的甬道,外間灼熱的空氣瞬間撲面而來,裴宣瞬間有一種終於回到陽間之感,紫宸殿依然靜可聞針不見人影。
但裴宣此刻已然明白這絕不是因為她,而是太後刻意為之。
走出紫宸殿才發現天上不知何時飄起了細細的雨絲,蒸騰的熱氣和雨絲混在一起,夜色顯得更加幽暗深沉。
“陛下睏倦,此刻已經在馬車當中由女官服侍睡下了。”廣百低聲稟道。
此刻已是子時,正是裴靈祈酣睡的時辰,這個時候還要帶她出宮確實有些為難小家夥了。
子書謹聽見了也並不出聲,在廣百撐著傘護送下進了最前方墨色長簾的馬車。
廣百伸手很好脾氣的對裴宣做出請的姿勢。
裴宣無可奈何的走上馬車。
不得不繼續面對自己那張詭異的臉。
進去的時候子書謹正拿帕子仔細的擦拭先帝的額頭和臉頰,夜裡風大,哪怕撐了傘細雨還是吹落到了先帝的臉上。
盛夏的氣溫太高了,先帝這具凍肉剛剛從冰塊裡拿出來現在已經開始冒出黏膩的水漬,擦了幾下幹淨的帕子就染上黏糊的黃褐色液體,眼看再擦幾下說不定就要把臉皮薅幾塊下來,子書謹終於嘆息一聲放棄了擦臉這件事。
裴宣也終於免於親眼目睹自己屍體死後毀容的慘劇。
作為一個正常人,裴宣決定問一個正常的問題:“太後這麼晚了要帶臣去哪裡?”
馬車已經啟動了,不再是平日裡慢慢悠悠彰顯皇家氣度那種速度,很快,大概是怕先帝的遺骨在半路臭了。
“明寶山,明覺寺。”子書謹難得很平和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子書謹突然放開屍體垂軟的一隻手,慢慢伸了出來,作為一個非常合太後心意的女寵,裴宣馬上扶住太後剛剛抱過屍體的手。
很冷,那種陰森森的冷。
子書謹柔情似水的看著她,眼中幾乎淌著蜜,看的裴宣身上密密麻麻的起了一層小圪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