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書謹剛剛洗漱,頭發還略有些濕潤,氣色上佳,本來心情不錯,此刻看見裴遠珍又淡了下來。
“何事?”她淡聲問道。
這是不太高興的語氣,裴遠珍當了太後爪牙多時,能爬上位就是靠的會揣摩太後心思,然而即便此刻太後心情不佳他也無法再等了。
“微臣是來請罪的,微臣管教無方讓幼女行事無忌,在日前被長寧侯下獄,特來向太後請罪,還望太後寬宥。”
裴遠嫣被押下天牢後立刻就在京中傳開,趙姨娘險些暈死過去,反應過來後便立刻私下給長寧侯送禮。
哪怕是如今家中艱難也絲毫未曾吝嗇,只是長寧侯那裡卻如一個無底洞一般,扔進去的再多也聽不見個響,一直到今日莫說是讓裴遠嫣歸家就是連面也沒見上。
唯一的女兒先是被要求改換姓名,而後又莫名被押入大獄,趙姨娘哪裡還能忍耐得了?
在家中跟裴遠珍險些打起來,裴遠珍家三代單傳,如今正要把裴遠嫣改回原籍,這是他親生的女兒他如何能不著急?
在私下活動無果後終於還是找上了太後。
他畢竟是太後心腹重臣,長寧侯是太後胞妹,做事總要聽從太後吩咐。
子書謹翻開摺子聽著裴遠珍請罪的話也並無什麼表情:“管教無方?”
她低聲重複了一遍:“裴大人可知你的女兒犯的是何罪?”
還能是什麼罪?冒犯了太後的新寵的罪過,裴遠珍到底經營多年在宮中有些人脈,事情的來龍去脈早知道清楚。
這事兒可大可小,單看怎麼處置,勾結內侍是一重罪,濫用職權是一重罪,但若是不想深糾最多不過斥責幾句。
“遠嫣年紀小,冒犯太後不知輕重,還望太後看在她年幼無知的份上寬宥。”
“年幼無知?”子書謹像是笑了笑,但那語氣絕無任何暖意,“入朝為官還是年幼無知,既是年幼無知如何能食君之祿分君之憂?朝中之事如何敢交到她手上?”
這已經是很嚴重的指責了,你覺得你女兒還小是年幼無知,那正是應該回去好生教導,而不是來朝中做官。
“是、是、是。”裴遠珍一連說了三個是,額頭冷汗如雨。
殿內一時安靜下來,再無半點聲音,裴遠珍張開還想再求情,然而觀太後鐵面無私一時之間像是明白了什麼。
子書謹翻看摺子,略略看他一眼,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冷冷道:“裴大人若是無事不妨回去修一修屋簷。”
屋簷?哪裡的房子破了?太後是喻示他什麼?裴遠珍思考著但一時之間竟想不大明白。
“太後......”
他猶不死心,還想再求一求,換來子書謹冷冷一瞥。
裴遠珍意識到一切已經無力迴天,整個人一下子癱軟下去,他慢慢的朝著前方磕了一個頭,不知想到什麼整個人又再度支起了一點骨氣。
“臣告退。”
他緩慢爬了起來,向外走去,殿外雨聲滴答,子書珏正從遠處走來,她還是一身尊貴的紫金衣裳,披著件濃墨重彩的大氅,隔的遠遠的就朝這邊綻開一個笑。
“呀,裴大人也在啊?”
她笑臉相迎,沒有絲毫扣押了人家女兒的心虛和不適。
裴遠珍臉色蒼白的朝她點了點頭,並未說話,子書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朝裡看去:“太後如今有空閑麼?若是沒有其他人本侯便去覲見了。”
“太後無事。”裴遠珍匆匆開口,轉身離去。
他剛剛轉過身,子書珏臉上的笑意便蕩然無存,只剩下一片冷漠,她抬了抬下巴。
“叫兩個人去跟著他。”子書珏隨口吩咐,略理了理衣襟,將大氅交給廣百,一面走一面肅容行禮。
“太後交給臣的刺殺案臣已初步查出眉目,請太後立即下旨,查抄禦史大夫裴遠珍!”
禦史大夫是從三品的重臣,子書珏要動就必然有切實證據要太後手諭才能成行。
一聲悶雷響起,裴宣在內殿睜開眼,不無嘆息的想,風雨將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