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記起來了,是那個冒失的夥計,把剛煮好的海鮮濃湯潑了他一身……
最先恢複的意識是痛覺。
那火燒針刺刀剮一樣的疼痛,鋪天蓋地的從全身蔓延撲上,盛寧的清醒只維持了短短的時間,又閉上了眼睛。
楊子一急:「老闆!老闆!」
「行了,醒過來就可以了,性命沒有危險了。」一旁的老者摘下刺在他頭頂百會xue的銀針,「讓他昏過去才好,醒著的話,能疼的把牙都咬碎,睡過去起碼不會那麼疼。」
楊子回過頭來,「林伯,不是已經抹了藥,還給他灌了那麼多湯藥的嗎?」
「藥醫病痛是不假,可也得看是什麼病痛啊。」老者嘆口氣:「老實說,鎮痛的藥多少對人都有毒害,像他全身傷成這樣,藥量少了根本沒什麼用,藥量大了,他可能就沒辦法吸氣,全身麻痺,不燙死、痛死,反而會憋死。」
楊子急的團團轉:「那怎麼辦?那怎麼辦啊?還有,這麼多燎泡,皮肉都……」
那被稱為林伯的老者想了想:「我只有這麼多辦法了,他身體不是太好,筋骨都受過傷,內腑過寒……如果是……」
「什麼?」
「如果是另一個人能在這裡,或許情形會更好些。」
「誰?」楊子迫不及待:「是哪位名醫?我這就讓人去請。」
「這恐怕不行,六公子。」林伯擦擦手,「大公子剛吩咐過,你現在誰也不能見,哪兒也不能去。」
「那怎麼能行!救人如救火的。要是耽誤下去,老闆可能會死的啊!」
「大公子說了,人是你燙的,現在給他治傷的針炙湯藥花的銀子錢,都要你將來歸還的。你要想治他,我可以隨喚隨到,若是別的事情……你就自己想辦法吧。」
「門都不讓我出!我想什麼辦法!」
「你看你說的,大公子發過話,上次可也沒人讓你出門,你自己不是也出去了?惹了一身的亂子,還殺了海青幫的大當家,大公子一路給你收拾亂攤子都忙得焦爛額了。大公子說六公子年紀大了,本事長了,自然他不會再來教導你該怎麼做。」
林伯收起藥箱,「六公子就請好生斟酌著辦吧,老奴告退。」
楊子恨的咬牙,林伯要關上門時,忽然又探頭進來說:「六公子,三公子讓給你捎個信兒,讓你沒事兒的時候到他那裡坐坐。」
「我死都不去見他!」
「三公子說你要真要死了,他自然會過來見你的。」林伯把門帶上。
嘩啦啦的鐵鏈聲響,外面落了重鎖。
「你、你們……」楊子把一個茶碗狠狠的摜在牆上,打個粉碎,「別以為鎖起來我就沒辦法了!我還會出去的!」
身後忽然傳來低低的呻吟聲。
楊子急忙轉過身去看,老闆躺在竹榻上,眉頭緊緊皺著,整個人已經脫了形,憔悴不堪。
「老闆……老闆?」
床上的人並沒有醒來,那一聲呻吟顯然是在昏沉中也抵受不住,才發出來的聲音。
「老闆,很疼嗎?」
楊子端過來燭臺,仔細看著老闆的臉色。
還好,呼吸雖然有些粗重,但是……
楊子低下頭。
老闆的樣子……
雖然在一起待的時間不算短,可是楊子仔細想想,居然想不起來以前老闆到底長什麼樣兒。
好像他總是不抬頭,眉眼從來沒有看清楚過。
楊子把蠟燭移的更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