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從容端靜散了,臉色絕對算不少好看。
“大氣運者賞你一拳,怎麼,還不好好接著!”沈清和邊說著就又是一拳,越霽眼神一銳,退後兩步,指尖長蕭半轉,擋住了他的攻勢,皺眉看著近在咫尺的沈清和:“你是瘋了嗎?”
沈清和不言不語,他這些年也同遙光學了幾招,雖然常被笑說只是皮毛,尋常防身也不成問題。沒想到越霽這樣看似文弱的書生,武力竟也不差,一時不防被他打中幾次後很快找回章法,沈清和一時間難從他手上討著好。
手臂被長蕭震得發麻,黑發青年甩了甩手,看著越霽難看的臉色確是一陣暢快。這條成日衣冠楚楚,扮作高尚君子的吐信毒蛇,也有他色變的一天!
越霽很快冷靜,他看著沈清和:“每次見面,怎麼都要劍拔弩張。沈清和,我們不是敵人,希望我們能坐下好好談談。”
“我和你,有什麼好談。”沈清和環顧四周,找尋著趁手武器,舔舔幹澀的唇,“越霽公子,茶樓鬥毆,我一定親手把你送上京都明日的頭條熱搜。”
沈清和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亮,越霽忍無可忍地又接了幾招,衣袂飄飛間,他抓住機會握住手腕,將他按到了透雕蘭草的杆罩上,“沈公子既然不願意聽越某說話,那我只能想辦法讓你安靜點。”
沈清和掙紮了兩下,沒有掙脫掉。
今日會見到越霽實屬意料之外,他直接出手,一為當初的事討點利息,二來故意激怒,越霽這個人,越是謙恭有禮就越要提防小心,不知什麼時候就被吞入腹中。
就是要他失態,才能找到可乘之機。
“你在雲中郡時被皇帝所救,如今得詔回京,起複履新,是不是以為皇帝對你有私,愛重你,依仗你?”
沈清和嗤笑一聲,沒有說話。
“或許有吧,一份真情,十分扮相,畢竟內宮裡人都會演戲。”越霽的眼裡劃過冷然,“而我們的皇帝陛下,演了這麼多年,是技藝最精湛的一位,真是……把所有人都騙過了。”
因為控制的姿勢,越霽的話清晰響在耳畔。沈清和凝神聽他這番藏有巨大資訊量的話,面上混不吝地諷刺:“我倒覺得,還是越公子的大戲唱得最好。”越霽真是用了很大的力道,沈清和被壓得有些喘不上氣,說話也斷斷續續,“世人贊為士族標榜,哈……他們知道自己的標榜,是個居心叵測,狼子野心的偽君子嗎?”
劈頭蓋臉的唾罵,越霽一點也不生氣,甚至有閑心抓起沈清和的後衣領,另一隻手向前覆在他裸露的脖頸間,蠱惑的語氣,微涼的溫度,像極了某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冷血動物。
“大雍氣數已盡,日薄西山,我們的陛下再怎麼硬撐,也不過茍延殘喘。辭舊迎新,改換門庭,另擇新主,或許還有能存續的新氣象。”
沈清和垂眸,忍受被輕扼住的致命處源源不斷傳來不適。
“越霽,你想當皇帝啊。”
“當然不。”越霽下巴揚了揚,矜持開口:“我會扶持一位明主上位,甚至可以保證,新君還是蕭家血脈。”
到底是新君還是傀儡啊。
他掉以輕心之際,沈清和彙聚全身力量,手肘向後一頂,越霽不察被擊中胸口,向後連退數步,沈清和見他吃痛,順勢向他身上一撲!
‘咚’地一聲,二人交疊著倒在地上,沈清和穩穩壓在他的上方,卡住身下人的雙腿雙腳。
攻勢逆轉!
大雍第一貴公子,還有京都新官上任的中書舍人,就這麼形容狼狽,發衫散亂,扭打在一處,這畫面不知會叫多少人驚掉了下巴。
越霽明明身在低位,卻沒有半點弱勢。玉冠掉落,長發披散,色淡的雙眸冷冷地掃視壓制他的人,現在才顯露出偽善皮囊下真正的倨傲與冷漠。他輕聲說:“你就這麼樂意給皇帝當狗啊。”
沈清和報複性地抓著他的衣襟,將他拽起,黑發青年的雙目灼灼宛如有火焰熯天熾地,一冰一火,一冷一熱。
是水火不容。
沈清和喘著氣大笑,露出潔白的犬齒。
“是啊,皇帝對我好,我不樂意給人家當狗,難道給你當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