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們廂房的是個中年女道,黑發一絲不茍紮起,神情嚴肅地講了一堆規矩。
沈清和裝作溫良洗耳恭聽,心中卻想:這道觀做的是烏糟事,面上功夫倒是一絲不茍,模擬遊戲也沒那麼真的,難怪那日孔大人來時抓不出錯處。
就是這規模,這配置,還是全國連鎖,背後必有大勢力經營。
到底會是誰呢?
正思索之際,女道已經說到他們除了每日誦念道經,還要學彈琴品茶,五音韻律,沈清和突然對這白蓮教幕後人的用意有了新認知。
道觀佛廟在大雍風行過一段時間,又在清學的推動下到達高峰,寶華寺,極清觀之流,還一度被封為國寺國觀過。在書卷記錄中也向來被稱作‘清淨地’,只是禮樂崩壞世道紛亂下,許多東西已隨流水去,就連這清淨莊嚴的地方也被有心人敢來用作淫樂。
蒼州的白蓮教修建剛滿一年尚不知情況,其他地方那些長存多年的自然脫不了已是一灘泥沼。
普通美人已經不新鮮了,硬要弄些‘別出心裁’的花樣,要在白牆青瓦,莊衣素色間找刺激,不惜繞這麼大一個圈子,造了個偽神,騙這麼多良家民女,真會玩,真下作,真令人作嘔。
什麼是褻瀆,這才是褻瀆!
沈清和看著房中那尊供人參拜的白蓮聖曇菩薩坐像,冷笑連連。
……
銅鐘一敲,餘音嫋嫋,又是新一日。
白蓮觀的守備巡查在孔正卿登臨那日後開始森嚴,沈清和一連三日都沒找到時機,反而被這觀中香火氣折騰得出現頭暈症狀,偶爾在晨起誦經時,對著那巨大俯視的菩薩像,有了他正對自己咧嘴笑的錯覺。
第一次幻視時他打了個激靈,掐著大腿清醒過來,那泥塑的東西待在原地一動不曾動,也沒有突然張嘴。用餘光打量周圍人,他們面色恍惚,唇角含著幸福的微笑,顯然有了症狀。
沒錯,這觀裡的香火有致幻作用,聞多了人就要開始‘見小人’。
他們這些侍奉的人每日晨晚打坐都在香爐邊,吸入的最多,頭幾天只是眩暈犯惡心,管事道士謊稱因為剛開始近距離接觸菩薩寶相,威壓之下都會有這種反應。到後來適應的越來越好,見到什麼不該見到的也只以為是菩薩顯靈。
外面的香客也如此,來的次數越多,吸入的香氣也越多,自然對白蓮觀更加深信不疑。那日敢和官府對峙,怕是也因深信觀裡有真神庇佑,才如此不怕死。
所以白蓮觀發展到這麼大的規模,信眾廣布四海,就是靠藥物催生來的。
沈清和給這背後勢力的形象再添一筆,不僅有資源有見識,還有會制藥和批次生産的手段。
本想再找找其中密辛,現在是來不及了,系統只能分析藥物成分,誰知道這藥物對身體智力會不會有影響,必須盡早脫身。
事不宜遲,今晚就動手。
傍晚,沈清和在水缸裡下了幾丸藥,沒什麼危害,只是叫人格外睏倦,同時和小滿交代好不要用飯用水,靜待夜深。
月黑風高,烏雲蔽月,萬籟俱寂。
沈清和睜開眼,小滿已經緊張地坐了起來。
“我給你的東西放好,每個地方香爐都要覆蓋到,點引線時離遠些,這東西傷害很高。”他一邊披道袍一邊說。
小滿從下午就開始緊張,她已將路線在腦中過了無數遍,就是摸黑也能找到。
她跨出門欄,沈清和在背後叫住她。
“如果遇到人了直接走,別想太多,我們還用不著一個小孩沖在最前面。”
“要記得,你姐姐還在等你。”
小滿努力點著頭,不讓眼眶裡的淚水流下,小跑著去了。
沈清和深吸口氣,單手將長發攢好,換回了男人裝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