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初來乍到
綠松這一嗓子, 所有人一擁而上去看車內狀況。
遙光被圍上來的人擠了出去,他捏著手中的纓槍,在掌心來回轉了轉, 跳下馬車,一腳蹬回自己的白馬。
“你們舟車勞頓, 裡頭的大人的又病了,不宜再前行。邊上有條溪泉, 去那裡修整一番吧!”
眾人覺得他說得有理,分出了高容和南紅在車內看顧沈清和, 其餘人紛紛回到自己的車馬上, 一起來到溪水邊。
這裡叢林密佈, 他們平日都不敢隨意停駐, 偶有幾次都是匆匆而過, 灌滿水囊便上路, 這回有兵丁護衛, 行了不知多少日早就骨軟筋酥, 這回總算能好好鬆鬆筋骨。
沈清和被人七手八腳從車廂中抬下,安置在一片樹蔭下。越往西北走就越是寒涼, 南紅將帶來過冬的氅袍拿出來,雪白狐裘將少年全身都裹住, 越發顯他滾熱得像只煮熟的蝦子。
“大人的臉好燙, 都怪我想著在車外透口氣,連大人什麼時候受熱氣厥了都沒發現。”綠松在一邊急得團團轉, 高容便叫他去溪邊打水。
途中荒無人煙, 幸好高容會醫術,他把了脈,又看過沈清和的口鼻, 鬆口氣道:“和身上的傷處有關,加上餐風宿水,調養不當,只是熱病,不過這樣熱下去也容易傷及根本。”
他將巾帕浸在綠松打來的溪水裡,現在正是三九之時,溪面上都蓋了層薄冰,觸手更是尖冷刺骨,高容放在掌心溫了溫,才叫南紅為不省人事的少年擦拭手臉,自己則從隨身攜帶的布囊中取出數枚長針,分別紮在他耳尖、足側和手掌根。
遙光也牽馬站在旁側,看似在警戒四方,實則心思全留在樹蔭底下,聽到他們中的醫師說少年身上有傷,他將人打量了一圈,開口問道:“你家大人身上怎麼會有傷?”
綠松想起這個就窩憋著口氣,“還不是因為有人蛇鼠一窩,聯合起來陷害我們公子,不然也不會平白蒙冤挨這十下笞打,還流落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捱打了?”遙光將馬繩放下,聽他一肚子牢騷後,忍不住鄙夷道:“不過十下罷了,怎麼還能就暈過去了,我在軍中時可連那讓人皮開肉綻的軍棍都挨過,倒些燒酒塗些傷藥,沒幾日便活蹦亂跳,”
綠松見這家夥劈頭蓋臉的貶低,嗆聲道:“我們家公子從小金尊玉貴養著的,哪裡像你這麼皮糙肉厚耐打……”南紅拉了他胳膊,叫他接替幫忙擦手臂,綠鬆一下啞了火。這裡不是京都,公子還躺著呢,他們還得依仗這不知何官何職的小將軍的平安抵達丘泉郡,不能在這時添麻煩。
遙光不惱這小廝的惡言惡語,反倒聞言去看沈清和,他一截手臂正露在外頭被人擦拭,確實是和他很不一樣的細皮白肉,京都人難道吃的都是瓊漿,喝的都是甘露,怎麼養成這個樣子,一點也不如他們西北男兒英武霸氣!
男的都這樣,那京都的姑娘是不是都如本子裡說的如花似玉,娉婷婀娜?
陛下邀他去京都,他想也不想就推拒了,遙光想到這裡,從心裡湧上淡淡的悔意。
整頓車馬,重新上路,遙光獨乘一騎,走在沈清和乘坐的馬車前,原本策馬奔騰的行伍為中間的車駕放慢了步伐。
原本官員調任都應有兵馬司護送出走,只沈清和是貶謫之身,就沒了這待遇,所以搞得這般灰頭土臉,狼狽不已。
最後一段路是順遂地到了丘泉郡,沈清和醒來已經是到達後的第二日,他迷迷糊糊眨了眨眼,記憶只停留在自己是那滾筒洗衣機的衣服,在車廂裡顛來倒去的滾過一遭,兩世都沒暈過的車,這次給他全都暈完了,回過神就已經躺在這席上。
“呀,公子醒了!”綠松剛端著水盆進來,見此喜出望外。
沈清和嗓子喑啞得厲害,被餵了幾口水,他才能順暢開口,問詢幾句,才知道在路上竟還遇到了山匪,隨即一陣後怕,心道真是算他們命大!
幾天沒下地,腳軟得和麵條似的,沈清和被攙扶著在屋子裡活動,順便掃視這未來要居住一段時日的屋子。
地方官員都住在一處府廷吏舍,和機關大院類似,這青堂瓦舍雖然簡陋但也算寬敞,在荒僻的西北丘泉郡應該是頂好的房子,只是和京都的迴廊庭院相比,就是天上地下了。沈清和甚至能看見房頂上的大豁口,須得速速叫人修繕,不然這北風一刮,晚上就別想睡好覺。
南紅循他視線向上一看,笑道:“有位大人在幫我們補屋的,救下我們的那位。”
沈清和獨自軟著步子向外走,果真看到個穿鉛白束身衫的青年坐在屋頂上,正拿著磚瓦修補屋過了,就這樣的屋頂,我上下自如,用不著這個!”
他三下兩下就補好了房年輕人幹活就是得勁。
少年頭發全披散著,身上搭著那件厚狐氅,站在那兒就是個堆雪般的玉人。正要從頂上躍下遙光愣了半息,一腳踏空掉了下來,在驚呼聲中迅速調整,藉著磚壁上的力定住身形,穩穩落地。
幾片簷瓦掉下,在地上噼裡啪啦摔了個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