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容還是不動聲色地把手收了回來,一句話也不說,眼神幽暗。
恍惚間,他好像聽到了肩頭的明姬發出一聲悠長又淺淡的嘆息,彷彿有形的煙霧,緊緊纏繞住了楚容的脖子。
他呼吸和說話都困難。
明姬舉起酒盞,飲盡了一盞美人醉。
清甜馥郁的酒香悠悠蕩開,彌散在空氣裡。
“這酒似乎不大地道……”明姬突然又咕噥一句,聲音輕得仿若夢囈。
否則,怎麼這麼久都沒有醉。喝酒,不就是為了醉的嗎?
而她等的人,一直沒有來。
楚容照樣不做聲。
皇宮裡怎麼可能有什麼不地道的酒,不過是心境使然罷了。楚容心裡清楚,卻不能說破。
說破了,誰都尷尬。
“陛下,陛下!”外面有細微的聲音,不知是哪個小宮人,晴纓暮雪都是在外面的,只不知為何不是由她們通報。
明姬這個時候恰好覺得頭有些疼了。
只是她神色沒有和往常有什麼異樣,別人也就看不出來。
見明姬沒有動,楚容以為她沒有聽到,便自己輕聲問了一句:“有什麼事情?”
明姬坐直了身子。只不過醉酒之人以為的坐正了,其實還是東倒西歪的。
外面的宮人有幾分急切的聲音,響起在夏夜略微燥熱的空氣裡:“陛下,皇夫生病了!”
若是普通的生病,絕不會興師動眾到特意來稟告自己,還是這麼焦的樣子。而今天,是處決令氏的日子……
明姬的腦子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而且,站起來抬腳就跑了出去。
楚容愕然地看著明姬奔跑在夜色中的背影。這麼不顧儀態規矩的明姬,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是因為令秦川。
令秦川畢竟是他的表哥,平日裡很少見面,進宮以來竟然也沒有見過。所以,楚容便想跟上去,去看看令秦川。
才走了幾步,他的腳步頓住了。
現在所有人都誤會明姬移情別戀,喜歡上了他,保不齊令秦川也是這樣認為的。他如今過去讓令秦川看到的話,他和明姬豈不是又要更僵了?
既然是一枚棋子,那就徹徹底底當好一枚棋子吧。
“梨兒!”楚容揚聲道。梨兒是秦宿派給他的侍女,平時做事情挺伶俐的。
“公子有何吩咐?”梨兒連忙跑了進來,恭敬地問道。
“回雲浮殿吧。”楚容清淡地吩咐道,語氣不容置疑。
梨兒本來看著明姬一個人跑了出去,連資歷比較老的晴纓和暮雪都沒追上,心上就有些惴惴。
如今看楚容的臉色,竟然是那麼平靜。
她心裡雖然奇怪,可是分寸她還是知道的,什麼事情不該她知道的,什麼都不能猜測。
楚容便就這樣回了雲浮殿。那些殘局,則有專門的人負責清理,倒是不必擔心。
奔跑著的明姬從來沒有覺得這麼心慌,這麼愧疚。
也許,是她判得太重了,所以令秦川知道之後承受不住了?她不應該意氣用事的,即使那麼討厭令楚臺,可是也應該記得考慮令秦川的想法。
他心裡,並不是完全對令府無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