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純,他是誰的人?朕的?不是。朕以為他成了帝師,成了內閣新的簇擁者,他會忠心朕會擁護朕,可最後...…”
皇帝疾步走到周濟跟前,眼裡露著疑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竟然因為那個方知塵,那個沒什麼家世的女婿,就輕易倒戈了?!首輔千金,什麼樣的女婿找不到。”
“高啟山,有能力有眼界有膽識,可他唯一沒有忠心,逢源弄侍,一人投三主,可朕有什麼辦法?”
“東廠都是你的人,除了小夏子沒一個看的上朕,也就錦衣衛被你壓的夠久,朕才能輕易掌控,可偏生遇到這麼一個東西,白費朕的心血。”
“至於崔氏...血緣親情都是騙人的,只有權勢才是他們想要的,這些人以為自己很會算很會謀,可他們呀忘了一點……”
“忘了你和沈清臣握權十幾載,豈能是他們區區幾個月就輕易撼動的。”
皇帝返身蹲到周濟跟前,扶著他膝蓋:“就像朕,朕知道自己註定會輸,可還是義無反顧的去做,因為朕是一個帝王,更因為朕...…”
想留住你。
“周濟,做人不能像你這樣。”
周濟問他:“什麼樣?”
皇帝起身,他走向窗臺把蟈蟈拿起來。
“滿朝叫囂你是閹黨佞臣,可朕知道你不是個惡人,更不是個壞人,”
“可你說,俗世堆疊之下,黑與白早已沒了界限,百姓飽經風雨,真假無人在意。朝臣配合上位者之心,即便知道是謊言,即便知道是愚昧,可誰又真的在乎!”
“你啊,就因為你不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惡人,所以他們容不下你。”
“呵,沈清臣為你揚名怒斥百官,你以為他們不知道你的功勞嗎!你以為他們不知道誰是惡人嗎!”
皇帝捏出一隻蟈蟈,手輕輕一碾:“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你在泥潭裡潔淨,又怎知旁人不是白碧落塵埃呢。”
他將沒了生息的蟈蟈丟在桌上,轉身又懶懶的躺在軟榻上。
“朕不逢時,算不得輸。”
周濟望著桌上蟈蟈,內心複雜交織。
他一直認為皇帝是聰明的,可卻不知他如此清醒。
生不逢時?
生不逢時的人,不是隻有皇帝一個。
命運玩弄了所有人,他們一個都逃不掉。
殿內響起了調子,周濟聽出,這是幼年時教給皇帝的河州民調。
“陛下,臣走了。”
殿外,小夏子匍匐跪地:“督公。”
周濟:“去吧。”
小夏子哽咽的點點頭,他拎著一壺酒進了乾元殿。
很快,殿內響起皇帝的聲音。
“周濟,你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