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離往天光尋去,眼裡似有不甘,又無能為力去改變什麼,千年光陰都成了過往雲煙。
顧諒說的對,到最後誰都是一場空。
“無傷,這個結局不是我想要的,但是故事已經結束了……”
“阿離——!!!”
木門“哐啷”一聲,崔來英滿頭大汗,站在門邊喘著大氣。
似有所感,這時床簾被當口的風吹起來,他瞧見了段離在晏無傷懷裡長眠的樣子,像還沒睡醒。
他愣了愣,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崔來英抿嘴咬著上唇,就算他如今是受弟子敬愛的崔長老也會有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
晏無傷噙著鹽水,眼睛發疼,突然回首往事,他想起千年前崔來英隨安州而亡去那日,還有今世那一年路堪言在南海遭受天劫那日。
也不知道這仨個倒黴蛋到底是怎麼找到彼此,然後一路同行走到底的。
“岐不要呢,他為什麼不來,他要是來了,阿離定然還有幾天活頭,上次見面他還跟我說要去阿言現在的門派瞧瞧,怎麼這次就——”
他的話戛然而止,路堪言的突然出現打斷了崔來英要說下去的話。
傍晚,幾人都沒急著走。
段離的墓碑摸著很冷,路堪言碰了碰,跟那個賣糖葫蘆的老人一樣冷。
夜裡,他坐在門檻上手裡拿著紅綢耳墜發著呆,回憶是空的,內心卻後知後覺出一陣酸澀和惶恐。
路堪言盯著暗處的細雪出神,絲毫沒意識到有一滴淚落在了那個綢緞耳墜的紅石上,倏然一下,紅石在本就黑暗的角落裡微微亮了亮。
雪意堪堪,待段離的墓前無人時,來了個人在墓前站了許久,以為他要走了卻轉頭鑽進了埋在土裡的棺木中。
他躺在他的屍身旁邊,輕輕吻了他的額頭,等了許久都沒聽見段離的聲音,眼淚終於在某一刻徹底決堤。
淚如雨落時才知那些過往根本剪不斷。
師尊,情劫果然很難渡過。
已經夜半,崔來英一個人撐著傘站在河道旁看著這些稀疏的燈火。
塵世遙遙,經年過後,草木屍骨皆為黃土,到底有什麼能永遠不變呢。
“糖葫蘆吃嗎?”
崔來英往左側一瞥,目光怔然,隨之笑道,“前輩給我的,我自然要。”
辛逐笑了笑,轉頭望著這雪夜裡的安州,她看向蒼生的目光似乎總帶著憐愛,崔來英忽然覺得自己嘴裡的糖葫蘆有些泛酸。
“來英。”
“嗯?”
“別為了前世那人兩唇一張便吐出的愛而停滯不前呀。”
辛逐知道他在怕什麼,前世他被人所負,孤身溺亡在渝州,今世的劫難雖早已被顧諒解了,但前世心結若是化不幹淨,日後修為到瓶頸期時恐生心魔作祟,飛升更是難上加難。
崔來英不作聲。
“來英,愛應該是推動自己人生前進的動力才對,世人有沒有愛都會到那一步,別管它什麼愛恨交織前路未知,隻身往前走就對了,世人總說盡人事聽天命,但只有盡了人事之後才有資格聽天命,反正再差的結局也不會比死還更差勁。”
“……”崔來英單膝跪下來,手放胸前,表示敬意,他似乎早就想這樣做了,“前輩,請允許我以你為目標。”
辛逐揚唇,“允了。”
再一抬頭,河畔獨剩他一人。
晏無傷正要回三十三重天告知他們苦楝樹一事,迎面撞上剛剛趕來的辛逐。
將人扶穩,“師叔,你怎麼來了?”
辛逐嘆了口氣,饒有其事地捂著臉道,“阿岐跑人家棺材裡去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