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堪言無聲亦無言。
顧諒在安州的時候總是跟阿崽說他一直都在,他哪也不去。
如果阿崽要走,他就在安州等著。
顧諒不信佛,可是為了阿崽他信了三年,也只信了三年。
他也不想死的。
這些年,自重逢那日起,他只想把阿崽留在身邊能留多久是多久。
等到留不到的時候,他就徹底放手。
可如今顧諒怎麼捨得?又如何捨得?捨不得又能如何?
思緒如潮時,小時候的阿崽離開了他的墓地,走之前還乖乖跟顧諒道別,聲音也軟軟糯糯的,“顧諒,明日我再來看你。”
顧諒看著他小小的背影,抬手朝著他的背影抓了抓,又無力放下,強硬地扯出一個他認為很甜很甜的笑,聲音哽咽道,“阿崽,明日見。”
今夕何夕,宿命千程,情滿自溢,幾番相思。
天光再次暗下來。
顧諒又回到了黑暗中,只是這次黑暗裡有人提著燭火找到了顧諒。
是晏無傷。
晏無傷抓住他,目光堅定,“跟我走。”
顧諒看了他一眼,掰開他的手笑了笑,忽然朝晏無傷行了一禮,道,“君將自由,我心亦然。”
“……”
顧諒死後,路堪言長出了一顆恨所有人的心。
那時三十三重天上的人趕來後大戰早已結束,滿地殘屍,血流成河。
桃花又落時偶然傳來幾聲嗤笑,眾人轉頭發現是隻剩一口氣的柏舟。
他的神力早已燃盡。
柏舟噙著笑,回憶著自己悽涼的一生,想起曾經自己也是一個闖蕩世間拔刀相助的鮮衣少年郎。
他躺在屍堆旁望了望老天,眼裡含著淚,旋即一笑,轉頭對抱著顧諒屍首發呆的路堪言說,“你放過他們,我一個人死,他們都是被我逼迫。”
“柏舟!!!”
風雨之神簡兮親眼目睹柏舟他自己殺了自己。
片刻。
眾人循聲望過去。
辛逐微微一頓,“他怎麼死了?”
岐不要擺了擺手,“不知道欸。”
謝序默了默,道,“是他自己。”
眾人沉默片刻,而後將目光全然落在路堪言和顧諒身上。
他那麼好,卻要長眠。
路堪言不瘋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