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濛的夢裡有個人緊緊抱著自己哭得撕心裂肺。
夢裡很黑,他看不清臉,當時他還小,又被這樣慘烈的哭聲嚇到,使出了吃奶的勁掙掉那人臂彎裡的束縛一直跑,一直跑,摔了一跤又一跤,直直跑到有微微光亮的地方才停下來喘口氣。
微風拂過山林泉溪,他站在山崖,望向夢裡的月亮。
身後傳來響動,他轉過身。
沒被月光照著的那黑夜陰影中,烏泱泱的黑衣人恭恭敬敬在年幼的他面前單膝下跪,甘願臣服於他。
路堪言知道阿疼也是這其中之一。
只是他們被困在這裡太久,死了一個阿疼,還有千千萬萬個阿疼。
他們在世間傻傻地尋他就花了好多年……
何處不埋骨,何人不為故?
故人已歸……
原來這故人,不只是顧諒一人。
“……”顧諒聽得目瞪口呆。
這前世今生合著你自己早就算好了啊?
似乎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路堪言的手緊攥著,“顧諒,我沒有把握回來後的這個人還是我。”
“那你也不能讓我忘了你,不要和離,不想和離……”顧諒腦子裡一團漿糊,他很難過。
“……”
路堪言既沒回話也沒安慰他,在顧諒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之前先行看向了別處。
顧諒總覺得這當中有哪裡不對勁,可自己又說不上來究竟是哪處不對勁。
只好又順著阿崽剛剛的話湊近瞧了瞧,隨即直接問出了他的疑慮,“那之前的心魔呢?就這麼死了?”
“……”
路堪言有點不太舒服他的關注點,但還是給了顧諒答案,“沒死,他也不是心魔,你應該已經見過他的本體了。”
“我什麼時候見過……?”顧諒在腦海中快速篩選著什麼,直到腦海中閃過言求勝在地牢時的狼狽模樣。
突然靈光一動,“是那小紅團子?”
“嗯。”路堪言乖乖點頭。
“那七大宗門的人……?”
路堪言神情明顯冷了一個度,他移開視線漠道,“他們沒事,我醒來得及時,只是從昆侖山趕去上三域多費了些時間。”
顧諒忍不住摸摸他的臉,又想起自己還在生著悶氣,正欲將手收回去,路堪言卻猛地扣住了他的掌心。
“顧諒,你說過你不會生氣的……”
顧諒幹咳了一聲,明明剛剛都快被氣成河豚了還要梗著脖子說,“我沒生氣。”
路堪言雙目微紅,水霧彌漫,睫毛上沾了幾顆零零碎碎的小淚珠,眼角掛著擦不去的淚痕,輕輕嗯了一聲又傾身把顧諒抱緊。
他心有淵海,眼前卻是萬丈山崖。
路堪言漸漸鬆懈下來,忍不住驚悸道:“顧諒,你有沒有聽說過昆侖山的傳聞?”
“什麼傳聞?”
“歷代昆侖山鏡主從不娶妻。”
顧諒直接炸了,難以置信,“你就因為這殺千刀的玩意兒要拋棄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