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巡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在場的眾人被他這聲緊迫到極致還扯著嗓子的大喊震得亂了方寸。
一時之間雙方都離轎廂遠了一些,生怕一個不小心丟了性命。
“顧師!”果然一眨眼的功夫,崔巡也被這莫名的力量桎梏在原地掙脫不開。
顧諒聽見崔巡急迫的聲音回神怔了怔,耳朵裡嗡鳴不斷,眼睛裡瞬間血絲遍目,只死死盯著布滿龍騰圖的轎簾子。
他剛剛探頭進去的時候,沒看到臉,但感覺自己心好像停了一下。
明明都沒看到臉的模樣,顧諒就已經慌了神。
阿崽……
意識到的呼吸間,他甚至都不知道該去牽動自己身上的哪一塊肌肉才能表現出他的心情。
顧諒的手在很輕微地抖。
他很清楚,自己的手在控制不住地抖。
此時此刻,那該死的情緒就像尖刀一樣不停的刺痛著他。
甚至叫囂著,呢喃著,他緊握著手,一直緊握著,猶豫著要不要再次掀開那扇布簾。
明明風一吹就可以看到裡面的人。
可風遲遲不來,他又要開始懼怕表面上任意一次的風吹草動了。
在風都不願來的那一瞬間裡,胸口痛到像用錘子一下一下地敲打著紮在心上的鐵釘。
砰砰砰,砰砰砰……
好似震得人骨頭都要碎掉了。
顧諒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渾身麻麻的,卻還是緩緩抬起了手。
即使害怕轎廂內不會出現自己的所想之人,他也依然如此。
他期待裡面有人在等。
在他準備再次掀開轎簾的剎那時間裡,顧諒已經想過很多種不可能。
身體不受控,思緒也荒蕪不堪。
顫抖的指尖還未挨近簾布。
恍惚間,一隻熟悉的,骨節分明的手突然從轎子裡伸出來抓住了顧諒的手腕,一下子阻斷了他慌亂又不自知的思緒。
幾乎一息間,看著裡面的人自己掀開簾子抬步出來的時候。
顧諒所有的感官好似都跟著自己的心化作了塵埃。
風一來,便消失在這彷徨的人世。
餘光能看清的人和事似乎也於此刻靜止,甚至在顧諒眼中開始逐漸變得透明。
只有顧諒所念所想的存在和他眼中撲面而來的酸軟沉重。
顧諒不知所措。
時間靜止得越久越停不下來的那種心髒被抓撓出血的痛。
耳朵裡什麼也聽不到,聽到的只有自己細微的心跳聲和從骨縫裡透出來的緊張喘息。
阿崽……
阿崽……
路堪言……
顧諒腿軟得站都站不穩,他的滿頭華發好像在那一瞬間猝不及防地又白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