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首坐於明暗交界線。
眼前是於黑暗永駐地獄的萬千黎民。
身後光明卻是一觸即潰的七座雪山。
不知便無懼,不知便無痛。
……
“顧諒,醒醒。”
路堪言輕輕推了推榻上睡得正熟的人。
結果人一聽見聲音就往被子裡鑽,眼睛被路堪言壓著蒙上了一層白布。
老擋著他。
顧諒不知怎的,實在睏倦,想睡他個天長地久。
“師尊,別睡了,起床好不好?”
肯定還沒睡醒。
顧諒聽見阿崽破天荒地喚了聲他一直想聽的稱謂。
慢慢睜開了眼,卻看不到人,只得伸手在眼前亂摸。
路堪言拽住他的手腕輕壓在枕頭上,俯身問他,“怎麼了?”
“……”顧諒掙揣了一下,微微皺眉,“孽徒,放開。”
“不放。”
顧諒有些不舒服,張嘴喘息了兩下,聲音也跟著軟下來。
“阿崽阿崽,你可憐可憐我,先放開,為師看不見你,我,有點……怕你……”
路堪言看著他微微泛白的唇一張一合,嚥了嚥唾沫。
“那你起床,不要睡了。”
“可我好睏,我起不來的……”
說著,顧諒的眼睛開始一眨一眨的,睏意說來就來。
可路堪言很執著。
“不行。”
整整一日不過十二個時辰,顧諒一覺就睡了十個時辰。
路堪言自然不敢讓他再多睡,反正怎麼哄都打算把人弄醒。
這太異乎尋常了。
今日一早他就去找了段離,可段離來此怎麼看怎麼奇怪。
怎麼會沒有任何預兆就突然失明瞭?
但段離看著面前不動聲色卻心亂如麻的路堪言,無聲嘆了口氣。
在他看來,顧諒這廝可不像是身體原因才導致失明的啊……
倒像是遭了什麼天譴。
誰知道這人以前是幹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可能是因果報應吧。
路堪言並沒有被段離表面上的幾句話安慰到。
問了他具體原因,段離也沒想瞞著。
再之後周麟也來過一次,顧諒依舊還在睡。
待他們走後,路堪言就一個人蹲在灶臺給顧諒熬藥。
昨日的湯藥顧諒一口都沒有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