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們見他臉色愈加難看,面上都不禁露出一絲擔憂來。
正欲開口詢問,顧諒直接一口血噴出來,身體驟然沒了勁。
差點跌在地上被弟子們急忙上前簇擁扶著。
他狼狽而猛烈地咳嗽著,一聲一聲的震顫彷彿要將他的五髒六腑都撕扯下來。
直到暈厥。
醒來後他不顧宗門眾人的反對也要連夜趕回安州。
他的身體不好,也知道自己短命,身體的精力也快玩兒完了。
可他想見阿崽,想陪著阿崽,至少要讓自己死前再與阿崽見上一面……
待二人重逢以後,顧諒長久的心願已了就理應順其自然。
事在人為這個詞在人世間的生老病死上永遠不相通。
永遠不為所容。
可顧諒自己也沒想到,阿崽一哭,他這一片孤葉又在塵世硬生生飄搖了十年才霍然歸於塵土。
甚至如果不是因為七大宗門利慾薰心,或許孤葉還可以在世間飄搖得更久些。
那封以“吾甚念君”結尾的信箋自然也沒能送出去。
顧諒準備回安州之前就給它燒了個幹幹淨淨。
“顧諒,醒醒。”
睡夢間,顧諒依稀聽見阿崽在輕喚著他。
大概是昨夜因寒而病導致人睡得極沉,皺了皺眉,想睜眼看看,可眼皮卻重得讓他睜不開。
“阿崽……”
“嗯,怎麼了?”路堪言的聲音質地跟別人不一樣,顧諒聽得出來。
阿崽的聲音要比旁人冷一點,清澈一點。
“我好想你……”
“什麼?”路堪言實在聽不清,便湊近了些。
可顧諒不再輕喃,似乎知道自己是以何種姿勢背靠在阿崽懷裡的。
撲哧撲哧喘著氣下意識就往路堪言的懷裡鑽,想躲著。
這倒是顧諒頭一次在阿崽面前覺得難堪。
以前總覺得自己是年長者,是阿崽的長輩。
阿崽願意親力親為地照顧自己那是因為阿崽孝順。
可此生此世顧諒把阿崽下意識看作是枕邊人的時候,他心裡從未出現過像如今這般極為酸澀的情緒。
酸得他渾身難受。
“顧諒,張嘴。”
聽見有勺子碰撞碗底的聲音,顧諒嚥了咽喉才覺得自己嘴裡有股子苦味。
口幹,想喝水。
然而顧諒順著他的話一張開嘴就被餵了一勺湯藥,不燙不涼,但很苦。
霎時間顧諒難受得想吐出來。
可又不經意想到這藥大抵是阿崽一大早起來悉心熬的,只能咬死喝下去。
下一瞬顧諒就成了一副苦瓜臉,眉頭皺得幾乎能夾死一隻周麟。
“顧諒,張嘴。”阿崽好像不肯放過他。
顧諒動了動,再不肯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