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者會在春雨瀝瀝的深夜,屋裡點著燭燈,我們坐在屋簷邊。
他伴隨著我哭到昏厥的呼吸,依偎在我懷裡慢慢落了氣。
水遙山遠,客落人間。
可我怎麼都不會想到,顧諒是被人殺死的。
在月亮最亮最圓的時候。
被很多人。
殺死的。
……
像這樣摧心剖肝的文字,路堪言一字一筆寫了厚厚一本。
中間還夾著十幾張被鹽水浸濕後又風幹的白宣紙。
這種細膩光滑的白宣紙是私塾裡家庭富裕的學子才用得上的。
路堪言執筆寫這麼多,也只是想把顧諒留下來對他好些,再好些。
浮生若夢幾時歡。
路堪言十三歲遇見顧諒。
此後整整十三年的塵夢恍惚,卻也為一人而清醒停留。
那場念念不忘的夢或許不止十三年,醒時三更月,從此不見春。
這人間遺客兜兜轉轉,偏偏最後,奈何橋上才是餘生。
人間驚遊夢歸安。
自此,青山綠水間,再無路堪言。
顧諒死的時候是跪在地上的。
赤裸著全身,血液遮擋了他的肉身。
胸腔和背脊被七柄長劍同時從身體前後分別貫穿。
白發粘黏著血汙隨風飄散於世,桃花也為此零落。
顧諒手裡還緊緊攥著幾顆沾了血的糖葫蘆,黏糊糊的。
可他到死也沒放開。
那是阿崽給他的,他放不下。
顧諒早已記不清自己是怎麼遇見阿崽的。
或許阿崽的存在就是為了讓他看起來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無用。
但隨著路堪言一點點長大,顧諒日漸消瘦。
甚至無時無刻不在煩悶。
雖然他顧諒也算得上是個半吊子師尊,但也知道什麼是輕重緩急。
他總不能一直將阿崽留在身邊吧。
又不是媳婦兒什麼的。
也不能強求什麼。
況且他時日無多,阿崽就算離開自己也能憑借這些年所學的東西好好活下去。
除了不太喜歡跟旁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