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程車上,孟停晚坐在副駕,從後視鏡看向坐在後座上的魏爺爺,面色嚴肅冰冷,眉頭處的皺紋擠成一個“川”字,看著窗外。
可能是因為年紀大了,爺爺不笑的時候,臉上的皺紋自然向下垂,嘴角也是向下的。
孟停晚有一種錯覺,如果魏爺爺沒有這樣活躍又年輕的精神狀態,也許會成為那種古板又固執的老古董。
也許是感受到了目光,魏爺爺的目光從窗外收回來,視線與一直在看後視鏡的孟停晚對了一下,然後就露出像平時一樣的笑容。
那一瞬間孟停晚才出現了一秒的錯覺就已經完全消失。
魏爺爺一直是那個開明又慈祥的爺爺。
剛才孟停晚把事情給爺爺全盤托出,和他預料到的一樣,關於他們倆的事,爺爺雖然一開始十分意外,但後來也逐漸接受,更多的還是對自己兒子和兒媳的失望。
到了魏斯言家門口,魏爺爺身上有家門的鑰匙,孟停晚想要和他一起進去,卻被爺爺攔在門口說:“你別進去了,我去說就好。”
孟停晚就安安穩穩地在門口等著。
大門沒有被關緊,裡面的所有對話,孟停晚都聽得真真切切。
家門突然被鑰匙開啟,魏易和沈玲華都嚇了一跳,除了他們和自己兒子有家門鑰匙,唯一還擁有一把鑰匙的就只有住在城南舊城的父親。
“爸?”魏易趕忙迎上去:“你怎麼來了?”
沈玲華跟著出來打了個招呼,就跑去廚房裡泡茶。
“小言呢?”魏爺爺直白地問。
魏易猶豫了一下:“他……在房間裡呢。”
“是他自己去的房間裡還是你們讓他去的房間裡啊?”爺爺邊說邊往屋裡走。
“嗯……這……”魏易明顯心虛語塞。
孟停晚在虛掩著的門外聽著,不由得感嘆,平時看魏斯言他爸兇的要命,結果在自己爹面前果然也是隻兒子。
還得是血脈壓制。
魏爺爺的聲音繼續傳出來:“我說小言前兩天就給我說放假了,怎麼到今天都沒來看我,原來是被他自己親爹媽關起來了?聽說你們還想把他送出國讀書,這麼大的事都不告訴我這個爺爺?”
“爸,”魏易扶著他坐到沙發上:“魏斯言他這個事……不是你想的這麼簡單。”
沈玲華泡好茶出來放在他面前,接上魏易的話:“對,這件事很嚴重,不讓他好好反省根本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我們把他關在房間裡也只是為了要他自己想清楚,送他出國也是為他好……”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爺爺打斷,魏爺爺聲量提高:“有多嚴重?不就是談個戀愛嗎?殺人了還是放火了?要讓你們像關犯人一樣關著他?”
“不是,這不是談戀愛這麼簡單的事……”
“很複雜嗎?小言談戀愛想和誰談就和誰談,女的也好男的也罷,他已經長大了,你們不能這麼管著了,”他狠狠一瞪在自己面前低著頭的魏易:“我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封建都能接受,你們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還接受不了?”
“哎呀!”說完他一嘆氣:“還是你小時候我沒教好你啊,我孫子和我一起住的時候開開心心,怎麼被你們接回來就變成這樣了?話也不愛說了,笑也不愛笑,這就是你們養的兒子?”
平時雷厲風行,不容反駁的大學教授此刻在魏爺爺面前猶如一隻鵪鶉一樣低著頭不敢說話:“爸……”
“別叫我!”魏爺爺一擺手:“我告訴你們,除非小言自己願意,否則沒有我的允許,你們誰敢私自把他送走!”
“你們的兒子你們不會養,那就起開我來,把房間開啟,讓小言出來。”
“這……”魏易依舊在猶豫,彷彿有什麼難言之隱。
魏爺爺和魏易說著話,沈玲華在一旁聽著,突然聽見家門口有些動靜,一看是房門沒關好,便走過去想要關上,以免他們說的話被一些路過的鄰居聽了去。
她走過去把門拉關上,力道小了沒關死,於是再次開啟來,結果在門口看見了一個人。
孟停晚沒想到門會被突然開啟,猛然被嚇了一下之後便和門裡的女人對上了視線。
女人先皺了皺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問:“你是?”
孟停晚正了正色,露出一個可謂是禮貌的微笑,說:“阿姨好,我是魏斯言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