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快來快來,喝一杯熱乎乎的紅棗薑茶,這樣你晚上睡覺就不會覺得冷了。”
“昭昭,我給你買的紅棗薑茶你怎麼沒喝?你看你姐姐已經乖乖喝完一整袋了。”
“昭昭,下來喝薑茶了——”
陸銜月望著薑茶包怔愣良久。
片刻後,他放下了畫筆,輕輕撕開薑茶的包裝,像陸堇宜那樣,給自己泡了杯香氣濃鬱的薑茶。
他嘗了一口,和記憶中的味道不大一樣,少了點紅棗的甜味。
——
週六依舊是個陰雨綿綿的天。
陸銜月提前準備好了貢品和香燭,等到柳含章開完了臨時會議,從花店裡取來了定製的花束,才一同動身前往陵城。
他們先回了一趟老家,載著陸仲秋和張雯君一起來了公墓。
道路兩旁的縫隙裡鑽出幾叢綠草,在風雨中飄飄搖搖,卻依舊朝氣蓬勃。
兩位老人同撐一把雨傘,相互扶持著往前走,他們一人拎了一個袋子,裡面裝滿了陸堇宜和柳澄書生前愛吃的東西。
陸銜月緩緩撐開一把木質長柄雨傘,細雨無聲地落在傘面上,最後彙聚成顆顆雨珠,悄無聲息地墜落在潮濕的泥土裡。
“今天的花很新鮮,爸媽肯定很喜歡。”
柳含章走在陸銜月的右手邊,低頭理了理懷裡的藍白相間的花束,那是陸堇宜和柳澄書最喜歡的玉旻蘭和小雛菊。
陸銜月很輕地“嗯”了一聲。
他將手中的黑傘往柳含章那邊傾斜了一點,細細密密的雨絲斜斜地飄進傘底,在陸銜月的肩頭留下些許潮意。
雨水打濕了陸堇宜和柳澄書的照片,陸銜月拿出紙巾細細地擦幹,給墓碑也撐了一把雨傘,這樣貢品和香燭紙錢也不會被淋濕了。
陸仲秋從口袋裡拿出一瓶上好的陳酒,斟了滿滿兩大杯,“我記得澄書最喜歡喝這款酒了,前些時候一個老朋友送了我一瓶,我就記掛著要給你帶來,讓你也嘗嘗。”
“這槐花糕啊,是在我們堇宜最喜歡的那家鋪子裡買來的,聽說他家的手藝還是和從前一樣好,我也沒嘗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所以就拿來給陸大廚評判評判。”
張雯君將槐花糕擺在盤裡,說著說著,恍惚間好像又回到了陸堇宜小時候偷偷溜出門買糕點的時候。
二老攢了好多話要和女兒女婿講,就這樣和他們聊了好半天。
柳含章將鮮花放在墓碑前,低著頭和爸媽講了幾句悄悄話,但她的聲音屬實不算小,陸銜月無意中聽到了什麼“昭昭”什麼“物件”,便知道他姐姐又在胡亂編排了,甚至越說越過分。
陸銜月:“……”
直到雨勢又大了起來,柳含章才扶著陸仲秋和張雯君離開了。
陸銜月撐著傘將柳含章送進前排駕駛坐,忽然說道,“姐,你們先回去吧,我再待一會兒。”
柳含章知道自己勸不動他,便點了點頭,“行,那你記得晚飯之前回來。”
“好。”
陸銜月撐著傘走回了墓地,在父母的墓碑前沉默地站了很久。
久到天色將晚,濛濛細雨籠罩著遠山,他似乎聽到了某個煩人精的聲音。
“陸銜月。”
那家夥不是還在國外嗎?
大概是錯覺吧。
陸銜月垂眸看著在風中輕輕晃動的玉旻蘭,像是山林裡翩翩起舞的藍色蝴蝶。
直到那熟悉的聲音越發清晰地傳來。
“陸銜月——”
伴隨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陸銜月撐著傘回眸,看到了一抹粉色。
雨珠從傘尖墜落,在這陰雨濛濛的深灰天色裡,談翌就這樣毫無預兆地闖進他的視野,成為目之所及唯一的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