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識破 “再吃一點。”
精神心理科診室的佈置和其他科室略有不同,暖色調的裝潢顯得更有溫度,能讓焦慮或者抑鬱的患者感到放鬆。
陸銜月不知道第多少次坐到這張杏色沙發上,一板一眼地填寫著許醫生發給他的自評量表。
反正近一年不管填多少次,即便題目也有了些許調整,他的分數也不會有任何變化。
許醫生對這個特別的患者也印象深刻。
陸銜月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定期複診,按時拿藥,可以說是他職業生涯上最守時、最聽醫囑的患者。
連續三年的治療下來,這位患者的情況從“毫無生存慾望”變成了“能活就行”,但他對生活的要求也僅限於活著,其他的情緒和需求幾乎沒有,最近更是沒有一點好轉,當然,也沒有惡化的跡象。
十分鐘後,許醫生看著量表結果,露出不同以往的神情,他推了推眼鏡,詢問了陸銜月一些相關問題,測試他的回答是否與量表結果一致。
只聽他緩緩說道,“雖然sds不能當做是治療的結果,但是可以作為輔助診斷手段,結論顯示,你的抑鬱指數有所降低。”
陸銜月的量表分析一開始負面得可怕,經過兩年的治療後有所緩解,現在依舊處於輕度抑鬱的狀態。
這種狀態穩定了將近一年,終於有了變化,盡管這種程度在別的患者身上可以忽略不計,放在陸銜月身上卻令人驚喜。
陸銜月方才的回答和從前並無二致,許醫生不由得問道,“你最近遇到了什麼特別的事情嗎?”
“哪種特別?”
許醫生將圓珠筆別到白大褂的口袋上,解釋說,“比如會令你感到開心或者放鬆的人和事。”
陸銜月不假思索道,“沒有。”
開心的事一件沒有,特別厭煩的倒是有。
許醫生覺得治療或許有了轉機,溫和地同陸銜月談了一個多小時的話,得出一個結論,這位患者冷靜得比他更像是醫生。
不少抑鬱症患者會出現心情低落、暴躁不安、懶惰易怒的症狀,陸銜月則屬於另一個極端,對所有事情漠不關心,情緒平靜到毫無波瀾,卻又在工作上一絲不茍,幾近完美。
他對於“活著”之外的事情毫無興趣,沒有任何愛好,沒有任何社交,也沒有任何追求,吃飯也只是為了保證自己不被餓死。
若不是抑鬱症狀會影響他的食慾,他也不會因為心理問題來看醫生,反正只要活著就行。
陸銜月就像是一個只會執行既定程式的機器人,抑鬱只是人類給他的情緒缺陷取的名字而已,除此之外他是個非常完美的工作者。
最後,許醫生照例給他開了常規的藥物,下次複診時間暫定在了三個月後。
陸銜月離開時又路過了彩色的病房,某個顯眼的粉毛已經不見了,房間裡只剩下女孩安靜地坐在病床上,慢悠悠地剪著窗花。
靠近陽臺的玻璃窗上已經貼上了喜慶的福字和牡丹窗花,室內掛著形狀各異的花燈,顯得很熱鬧。
目光掃過門口的患者資訊欄,陸銜月注意到所屬科室那一行寫著“心外科”三個字,他略一停頓,隨後便離開了醫院。
霂城冬季的天空總是暗得很早,暮色四合,陸銜月回到臨楊小區已經接近六點。
他走出電梯,看見1309號房門前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裝飾物,這些顯然不是陸銜月會買的東西,他也沒有走錯樓層和房間。
陸銜月很快就鎖定了嫌疑人,冷靜地把那堆“紅紅火火”的東西放到了他家對面的1308號房門前。
他在路上習慣性地買了三明治和純牛奶,回到客廳才想起來廚房的保溫盒裡有談翌給他準備的晚餐,分別是糖醋排骨和山藥蘿蔔湯。
陸銜月沒胃口,還是選擇三明治。
他將三明治和純牛奶放進微波爐加熱,視訊通話來電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除了柳含章以外,沒有其他人會給他打影片,陸銜月下意識想點選接通,卻在看到來電人名字的時候倏地一頓。
談翌?
陸銜月毫不留情地點了結束通話。
他一直都不喜歡視訊通話功能,能發資訊絕對不打電話,能打電話絕對不影片,總之,可以用文字傳達的資訊沒有語言交流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