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抹了下臉,手上沾了鉛筆灰,趴在吳捷身上跟著他笑。
明明吳捷還比他大一個月,為什麼他永遠都能開開心心的。
阮寧心裡有些微妙的嫉妒。
出院的那天一家人都來了,阮寧不明白為什麼要搞這麼大陣仗,就好像他在他們心裡重要得失去了他就會死一樣,心裡頗為不滿。
家裡的阿姨接過他的東西,阮寧懶懨懨靠著車窗閉目,方叢卉懷裡的欣欣頻頻回頭,幾次想開口叫他一起玩,看他好像是睡著了,巴巴盯著他。
“姑姑呢?”
阮寧回到家裡張望了一圈,沒看到阮伊佳和阮靈,以為母子倆人是出去了,結果到了晚飯時間也沒看見她們。
阮名赫的臉色有些不好,方叢卉給阮寧夾了一道菜,“走了。”
“嗯?”
“帶著她女兒走了。”方叢卉抿了口專門讓人給她煲的養顏粥,“說是她朋友在別的城市開了家美術館,她過去幫忙。”
這話簡直是太假了。
阮伊佳當年一股腦紮進富小姐和窮小子的愛情裡,朋友早就被磋磨沒了,這些年她也從來沒對外社交過,哪來的朋友。
阮寧攥緊湯勺,方叢卉欣賞著自己新做的美甲,十分滿意。
“那……那她有帶走什麼嗎?”
“說什麼都沒要,是吧老阮”方叢卉渾不在意,“她自己這些年估計也攢了點錢。寶貝,你怎麼了?”
見阮寧白著一張臉,方叢卉嚇得站起來捧起他的臉,其他人也看過去,就差把阮寧圍起來。
“沒事。”阮寧搖頭,“我……我吃飽了。先走了!”
“才剛出院你上哪去?”阮名赫筷子一撂沖他喊,“把粥喝了!喝了!”
“阮寧!”
他喊了半天,阮寧溜得比兔子還快,氣得他罵了一句“兔崽子”。
在阮寧要下定決心欺辱宋汝南的時候,命運的箭簇也同時指向了阮伊佳和阮靈。
身體被陌生情緒侵佔,他覺得現在發生的一切都荒唐陌生到了極點。
酒吧眩暈的光線刺在阮寧眼裡,昏紅映染在醉姿各異的人臉上,每個人都在發著桀桀怪笑。
紅光籠罩俞昭,像是剝了皮的血人在和一隻被人拔光皮毛的鬣狗熱吻。
阮寧捂住嘴,怕被什麼鬼怪扯住腿似的後退。俞昭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看到了他,眼睛瞪得快掉下來,嘭地推開那個人。
“阮寧……”
阮寧的目光摻雜著下意識的厭惡,惡毒地刺傷俞昭。
“你真惡心。”
轟隆——
悶雷炸響,電光劈開夜幕,大雨嘩啦潑地。
幢幢林立的高樓在水窪映出扭曲的倒映,兩只腳一前一後騰地踩下來,水花濺在褲腳,髒汙了一大片。
他拼命往前跑,身後有無形的怨靈在嘶笑著追趕,縱橫的街道不斷拉長,彷彿不論怎麼跑都逃不開。
跑!
要快點跑!
離阮伊佳遠遠的!離俞昭遠遠的!離宋汝南遠遠的!離世界上所有讓他不敢面對的人遠遠的!
直到心髒發出急促的警告阮寧才肯停下,扶著粗糙的水泥牆彎腰喘息,雨聲快要震碎耳膜。
他走進了一處死衚衕。
“阮寧……”
手臂肌肉驀地收縮僵硬,阮寧下意識就要回過頭,但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