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且恨地說話。
四個字隆重墜地,悄聲飄在每個人心頭。
聞聲跑出來的阮伊佳連圍裙也來不及解,臉色被嚇得蒼白,驚聲:“阮靈!你在亂說什麼胡話?”
她扯過阮靈的胳膊,命令她給宋汝南道歉。
“我不!”阮靈看著瘦弱,不知道哪裡來的運氣掙脫開阮伊佳,指著宋汝南大叫,“我都知道了!就是因為他我才沒有爸爸!”
尖細的童音銳利地劃開死寂的記憶幕布,那個男人的臉同時籠罩在阮伊佳和宋汝南的心頭,這下再也揮之不去。
“你……”
阮伊佳身子一斜脫力靠著桌子,身體微微發顫。
“誰告訴你的?”唇瓣上下打顫,她拽住阮靈的肩膀大聲質問,“誰亂說的?!”
阮靈倔強地看著她:“如果不是因為他——”手指指著宋汝南,“我才不會是沒爸爸的小孩。”
“阮靈!”
阮伊佳雙眸含淚,手掌高高舉起,眼看就要落在阮靈臉上,被一隻男人的手輕輕握住,攔了下來。
宋汝南搖頭。
人總是會渴望未曾擁有過的東西,即使那東西只是一塊垃圾。
阮伊佳和宋汝南都沒有向阮靈提過她父親的事情,那樣一個惡人有什麼值得他們掛在嘴邊銘記的,何況阮靈還小,大人之間的恩怨糾葛不應該讓她過早接觸。
也許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心存幻想。
阮靈嗚聲哽咽,宋汝南向後離她更遠,“你從來沒見過他,不瞭解他,即使如此也想要他回到你身邊?”他問
“那是我爸爸!”阮靈大聲控訴,“都是因為你他才被車子撞死!”
她一徑地指責——
殺、人、兇、手。
昏黑的天壓不住轟隆雷鳴,閃電劈開夜幕,阮靈背後的落地發出一聲悶響,銀白的電光照在她怨毒的臉上。
一棵常青樹被雷電正中劈開,轟然倒地。
宋汝南看著她,他在她出生後就看著她長大,他們之間有一條血緣的連結,各自由母親的善和父親的惡組成。
惡意吞噬掉兩個女人,黑漆漆的黏稠液體汙染的血緣。
四周響起孩子們的低泣,阮伊佳也在掩嘴哽咽,阮靈指著宋汝南,大聲道:“你才不是我哥哥!”
她忽然想明白了什麼,頓時尖叫:“你甚至不姓阮!”
那當然,如果沒有我你也不會姓阮,你應該叫宋靈。
宋汝南提起嘴角笑了一下,頗有些自嘲。
巴掌聲分外突兀地響起來,阮靈憤怒的小臉被打散了,殘存的怨恨僵在臉上,表情頗為扭曲。
阮伊佳捂著胸口微微喘著氣,失血的嘴唇上下翕動,都抖著聲音:“和你哥哥道歉。”
阮靈的聲音低下來,卻仍然不屈服。
“不要。”
阮伊佳的胸口劇烈起伏,積壓的怨恨和委屈將要伴著真相呼之欲出堆向阮靈,被宋汝南抬手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