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
這一次蘭吉艾並沒有假裝什麼都不知道而回避這個他提出的問題。
「只是我知道你的表面與真心實意地想成為這個家族的一分子,這兩者之間有著很遠的距離。」
波裡斯輕輕吸了口氣。然後言不由衷地說道:
「嚴格地說,這只是我個人的問題。或許我不能很快適應,這倒是一個事實,但那也只是時間問題。」
「最為有力的證據是。」
蘭吉艾的聲音有些僵硬,同時又有點激昂。
「你經常會忘記我只是個下人而已,例如就像現在一樣。」
波裡斯的眉毛跳動了一下,說道:「可能我還不需要有專門伺候我的下人吧。在奇瓦契司的時候只是有一個從小照顧我的奶媽而已。雖然我們兩個人是同齡人,但有一方說話不尊重,這對我來說還不太能接受。」
蘭吉艾的表情好像已接受這種解釋似的輕輕點了點頭,然後抬起頭注視著波裡斯。
那是一雙憂鬱的紫色眼眸,他用至今沒有給城堡裡的任何人展現過的自由的神情望著小主人。這與他一直以來低垂著的眼睛全然不同。那是一雙作為一個不能侵犯的真正的人所具有的,它完全能緊緊抓住對方且無法讓對方逃脫的本能的眼眸。
可以這樣理解,擁有這種眼眸的人去服侍某些人是絕對不可能的……簡直是不可思議。為什麼自己一直沒有察覺到他那深藏於眼睛深處的東西呢?就連他有可能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沒有意識到。
「謝謝。但你不要只是如此。其實你並沒有一絲一毫要去適應的想法。你並沒有接受自己是伯爵的兒子,也沒有把蘿茲妮斯當成自己的親妹妹,而且也不想向親戚們介紹自己。你不能小看在培諾爾城堡中給予你的東西和下人也是很自然的。在這城裡,你就像遠道而來的客人,不能隨便左右下人。」
蘭吉艾的言語中一直被稱為「主人」的人現在被直截了當地稱為「伯爵」,蘿茲妮斯也只是用名字來稱呼,其中波裡斯並沒有覺得這種語氣很陌生,彷佛那樣做是理所應當的,而說話聲音也泰然自若。
「我認為你應該認識蘿茲妮斯的下女凱蜜兒。」
波裡斯不語,只是等著他繼續往下講。現在他想聽一聽他之所以這麼想的全部理由。作為一個人,他覺得既陌生又驚異。他憑什麼那麼想呢?
「那個少女起初非常喜歡你,開始時就像一見鐘情,後來覺得你突然變成了身份高貴的王子。但現在似乎不太喜歡你。她本能地認識到其實你兩者都不是。你不是高高在上的物件,也不是在近處可以非常親近的朋友,只是敬而遠之的人。這並不是因為你身份高或者態度過於冷淡,你的世界並不是我們這些同齡人都擁有的,更不是因為華麗、動人而另人嚮往的地方。只是一個冰涼、冷漠。枯燥的世界,有誰會去想呢?」
波裡斯想了想,說道:「我認為意思可能有些不同……你好像也差不多?」
聽了他的話,蘭吉艾只是微笑著。
「我的世界要比你的世界溫暖許多,事實上我認為你生活在冰的世界。」
這是一句很奇怪的話。蘭吉艾繼續說道:
「可能正是因為這樣,我才對你的那個世界懷有好奇心。」
蘭吉艾的眼眸猶如燃燒的火花顯出深紅色,而波裡斯的眼睛則變得像冰霜。
「你為什麼呆在這裡呢?只是為了蘭吉美嗎?」
如果不是的話,難道你也在考驗自身的價值嗎?
「我並不想一直留在這裡,有一天會離開,但目前不會。」
可能比波裡斯還要晚一點,但他並不想坦白自己的一切,他確定自己如果相信蘭吉艾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越是有魅力的人越容易矇混對方。
「你為什麼要跟我講這些呢?如果我把剛才我們講的東西跟爸爸說的話,僅憑你剛才所說的幾句話,你也會被趕走的。如果你是為了蘭吉美留在這裡的話,你是不是應該忠於自己的職守呢?」
蘭吉艾仍然在那裡微笑。
「如果你真要這麼做的話,就不會問我為什麼會生氣地直接說完一兩句話就會走掉。」
波裡斯想了一下自己是否要做蘭吉艾剛才所說的那樣做,這時又聽見蘭吉艾說道:「而且我絕對不會說這些話的。」
非常奇怪的是,蘭吉艾對波裡斯的性格到底瞭解多少呢?是什麼讓他如此確信不疑呢?
「不管怎樣,以後的行為我會自作主張。但是一定要回答我的問題。按你的說法,我們並沒有任何關系,那你為什麼一定要跟我講這些呢?與你絲毫無關啊?你不會說是因為無聊吧?」
「因為這樣做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