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腦勺上的傷口,是在第二天才去醫院縫合的,因為女人終於借到了錢。
山裡的醫院畢竟不如大城市的,更何況,還是那麼久之前的。
沒有麻藥,徐清讓咬著唇,努力忍耐著。
似乎是疼習慣了,也就不會再覺得疼。
從小到大,他身上的傷口無數,他早就,習慣了這種疼痛。
就連醫生也在嘆息,他勸女人:“報警吧,再這樣下去,你們都會死的。”
村子不算大,誰家發生了點什麼,都是知道的。
女人只是苦笑,並不做聲。
後來又過了很久,冬天到來,大雪壓斷枯枝,徐清讓從熟睡中被驚醒。
客廳裡,傳來女人的哭喊聲。
撕心裂肺的,像是一把匕首,狠狠的將如夜幕一般的黑夜,劃破了一道口子。
徐清讓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麼,女人嘴角有血,蓬頭垢面,就連手上,也是被玻璃碎片劃破的口子。
牽著徐清讓的手,他甚至能感受到,翻起的皮肉,紮在他稚嫩的手背。
她最後還是選擇了報警。
然後在報警的次日,她就喝光了一整瓶農藥。
徐清讓眼睜睜的,看著她口吐白沫倒在了自己面前,蠟黃的面板逐漸變的青紫。
僵硬的,像是被美杜莎看了一眼,徹底石化在原地。
那個自稱是他爺爺的男人,從黑色的轎車上下來,有人給他撐著傘。
他的鬢角有白發,看到他了,那張蒼老的臉些微動容。
“真像。”
他蹲下身,用灰色的方帕擦淨他的臉,那裡還沾染著血漬。
因為年老而有些渾濁的雙眼,帶著淚水,“是爺爺對不起你,爺爺現在才來接你。”
相比他的激動,徐清讓卻顯得冷靜了許多。
彷彿那個六十多歲的老人,是他才對。
他只是問:“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女人最終還是入葬了,就在這座生她養她,同時也讓她大半輩子都遭受磨難的大山裡。
而那個男人,被警方抓捕的時候,正好醉如爛泥,躺在其他女人的床上。
被接回北城的徐清讓,安靜話少,也不愛笑。
徐錚比他小幾歲,聽到徐城說,這就是她那個,從未見過一面,就被人販子拐走的哥哥。
他長得斯文好看,站在那裡,脊背挺的直直的。
只是太安靜了,他一句話不說,臉上也沒什麼情緒。
就像是被點了xue道一樣。
因為是冬日,穿的多,唯一露在外面的,只有那雙白皙修長的手了。
大小不一的傷口,像是被什麼劃傷的。
她鼓足了勇氣,小心翼翼的走過去,握著他的手。
能感受到,那一瞬的接觸,少年下意識往回縮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