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知道了。”何愈開啟車門坐上去,末了,搖下車窗將頭探出來,“你和爸也多注意身體啊。”
陳煙點點頭:“會的。”
看著逐漸遠離自己視野的綠皮計程車,她抬手拭掉眼角的淚水。
何愈這個工作,每次一去就是幾個月。
她平時又不正經吃飯,導致腸胃不太好,再加上水土不服,每次出去一趟回來,整個人都會憔悴上好多。
不怪他們擔心。
何愈抬手看了眼時間,下了飛機以後還得轉車先去鎮上,差不多能在七點之前到目的地
徐清讓站在病床邊,看著閉眼躺在上面,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的男人。
眼睫輕垂。
就在今天早上,醫生給他下了病危通知書。
徐錚趕過來的時候,徐清讓已經出去了。
他就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看著被擦拭到不見一粒灰塵的地磚。
刺鼻的消毒水充斥著他的鼻腔。
昨天晚上他接到電話趕來醫院,十二個小時的手術,最終還是失敗了。
徐清讓一言不發,李陽站在旁邊,想安慰也不知從何安慰起。
相比徐錚的崩潰大哭來說,他看起來很平靜。
情緒仍舊平淡,沒什麼起伏。
除了比平時更安靜一點以外,李陽完全看不出他是正在經歷喪親之痛的人。
領帶早就被扯開了,襯衣釦子也解了兩顆,領口柔軟的垂著,露出半截鎖骨,面板白到甚至能看見脖頸處青色的血管。
他靠在椅背上,下顎線條淩厲而鋒利。
醫院刺眼的光線迫使他閉上眼睛。
他一夜沒睡,唇色也慘白到毫無血色。
顧晨匆忙趕來的時候,屍體剛被蓋上白布,推進太平間。
他看著徐清讓,想說些安慰他的話。
可後者平靜的從裡面出來,除了面帶倦色,他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異常。
那些話一下子卡在喉嚨口裡。
即使他們認識這麼多年,可顧晨對他的性格還是沒有摸的太通透。
無論何時,他都是一副古井不波的模樣,好像任何事都沒辦法在他心底激起一點波瀾來。
在別人看來,他這就叫冷血,沒人情味。
會哭的人才會得到安慰,這是誰都知道的道理。
家裡那幾天都被陰鬱的氣氛所縈繞,就連徐錚也安靜了,只是在看到徐清讓的時候,她面上仍舊帶著濃厚的恨意:“你就一點都不難過嗎?”
他不說話。
她語氣冰冷:“為什麼你這樣的人,身上還流著和我相同的血。”
他像沒聽到一樣,上樓回房——
葬禮舉行的那天,北城陰了一整天,像是努力積攢了好久的雨。
在晚上的時候,一下子全都釋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