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找到一片綠洲,幾十株沙柳跟婆娑胡楊樹圍著一灣如鏡湖水,湖水聯通地下暗河,倒是清冽甘甜。
在綠洲外圍林立這許多兩丈多高的黑色石頭,漫漫風沙從裡面湧過,其嗚咽聲猶如匈奴人的悽涼胡茄,墨非站在幹枯的沙柳樹下觀望這些黑色石頭,象牙骨折扇在手心有韻律地敲打,總覺得有些熟悉的感覺。
“別看了,一會兒咱們得從這兒繞過去。”唐僧忽然發話道,他受了些風寒,正在點火熬姜湯。
“貧僧早年曾遊歷過西蜀,諸葛武侯曾在西蜀魚複遺留一石頭壘成的八陣圖,與這些石頭極為相似。不過這些石頭卻是天然風化而成,阿彌陀佛,天地之自然造化真是鬼斧神工。”
“和尚,你還挺有知識。”
“呸!你真當貧僧是打家劫舍的馬匪。”唐僧白了墨非一眼。
他的話倒是給墨非提個了醒,前面的不計其數的黑色石頭確實像陣法,但並非是諸葛武侯的八陣圖,而像是“行妙陣十三”。
墨非在斜月三星洞學習時候曾見人推衍過行妙陣,此陣有二十八種變化,他當時只看了一半,覺得很像是行妙陣十三。斜月三星洞裡以真、如兩輩的師兄師姐們學陣法的最多,難道這裡還能夠碰到同門?
走到唐僧旁邊坐下道:“老唐,我給你交個底,瞧著石頭陣像是我同門的師兄或者師姐擺出來的,萬一真是他們在佔山為王,想要吃的你肉,顧念同門之誼我也不能攔著。”
墨非拿象牙骨折扇按著嘴唇戲謔地笑了笑,又道:“八戒,你趕緊讓老唐教你念念《涅槃往生經》,等他死了也好超度。”
豬八戒嚇得跌了一跤道:“要是同門師兄弟,難道不能賣你面子。”
“我那些師兄弟個個心高氣傲,普濟天尊葛真彥就是我是師兄,你估計也認識。像他們那種人給誰面子啊?我要是敢攔著恐怕連我也一塊揍了,他們手黑的很,打殘廢是至少的。”
咣當一聲,唐僧把缽盂摔在了兩人腳下,跳了起來指著墨非。
“姓墨的!你還別嚇唬我,觀音菩薩都跟我說了,我是佛祖的二徒子金蟬子轉世,你師兄弟敢動一指頭試試,佛祖弄死你們滿門。”
唐僧額頭上的青筋都崩了起來,說話是暴跳如雷,氣勢如虎,不單是豬八戒就連墨聖君都微微一怔。這和尚絕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尋常和尚,更不是隻會吃齋唸佛,三千經卷,數萬次佛珠輪轉之下還隱藏著一股陰狠勁兒。
呼嘯的風沙從身畔吹過,他直視著墨非,目光絲毫沒有退避。
豬八戒左右瞧了瞧,腆顏道:“師傅啊,你這是發哪門子脾氣啊?墨哥這不是跟咱們開玩笑逗悶子,真要是遇上了事兒,他怎麼可能做事不管。”
“貧僧就是瞧不慣他那股勁兒,他是神是仙了不起了?有師兄弟了不起?西天滿天神佛還是貧僧師兄弟呢。”
墨非淡淡一笑。騎馬的和尚兩番暗算他,此時出言責難,但對這家夥墨非卻談不上惡感,若他只會像西方諸神佛在經卷裡尋章摘句、一副即無人氣又無人性的樣子,那才真叫人惡心。
他淡看著有些怒氣沖沖的唐僧,先退了一步道:“我開玩笑。”
唐僧松開繃緊的肩膀:“貧僧也是開玩笑。”
充和事佬的豬八戒也不知這兩人發的什麼神經,沒好氣地拱了拱嘴,老豬瞎給你們操心了?但他心裡的小算盤也拔的嘩嘩響,清楚西行路艱難,這一路遇到什麼厲害妖怪還是要靠墨聖君,因而嘴上也不多說什麼。
久在天庭供職的豬八戒明白一個道理,有本事的人也有脾氣沒什麼,只要關鍵時能攔事就行,這樣自己也省心。
他故意裝傻充愣道:“老豬就說不會這麼輕易就能翻臉。”
“貧僧從來豁達大度。”
“對對對。”
正在這時,忽然百十個小妖怪從行妙陣裡來圍住了三人,他們舉著兵刃大聲吆喝,似乎有威懾之意。一群實力才相當於散仙的小妖而已,墨非瞥了一眼就轉了過去,用摺扇指了指豬八戒。
不過心裡也覺得有些奇怪,這些小妖他剛才竟然沒有察覺到,顯然是被行妙陣完全掩蓋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