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一鳴的情況非常不好,臉色蒼白地躺在軍醫室病床上,面對佟佳的提問,他嚥著喉嚨,虛弱地說:“我只要一吃東西,就犯惡心,總覺得有什麼滑滑涼涼的東西往喉嚨裡鑽,就不受控地想吐,晚上做夢也總夢到蛇和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吃不下,睡不好,營養不足,體力透支,最主要的是精神上的折磨,讓一個原本熱血蓬勃的新兵戰士硬生生變成了這副樣子。
佟佳記錄下來,看他一眼:“以前經歷過類似的事情嗎?”
杜一鳴看了眼陸焯峰。
陸焯峰說:“需要我回避?”
杜一鳴連忙搖頭:“不用……我說,我從小在班裡就被男生欺負,從幼兒園到高中,一直是被欺負的物件,初中的時候有幾個男生拿蛇逗我,放進我的衣服裡面,還有褲子……那蛇沒毒,但還是會咬人,那種冰冰涼涼的感覺,我到現在都沒忘記,有時候還會做噩夢。”他躺在病床上,垂著眼,“上了大學後,我就想來當兵,想證明自己不是懦夫,我骨子裡是堅毅熱血的……”
校園暴力。
佟佳嘆了口氣:“除了這個,還有別的原因嗎?”
杜一鳴:“沒有了。”
他沉默了一下,抬頭看陸焯峰,眼睛血紅:“陸隊,我一定可以克服自己的,就像曹銘用中指扣扳機那樣,我也不想認輸,不想退伍,我想進突擊隊。”
陸焯峰看著他:“你先好好休息,盡快恢複訓練。”
杜一鳴眼睛一亮,憋著口氣,拼勁兒喊了聲:“是!”
陸焯峰轉身離開軍醫室。
其他人安撫了杜一鳴兩句,也跟著出來了。
每年都會遇上出狀況的新兵蛋子,但沒人會放棄他們,韓靖不會,陸焯峰更不會。
佟佳看看他們,開口道:“他的意識很清晰,問題應該不大,給我一點兒時間。”她頓了一頓,“還有四個新兵呢?”
“訓練。”
陸焯峰簡言意駭。
李指導站在他們中間,笑著說:“既然這樣,那明天下午安排全隊心裡疏導吧,我來安排好了。”
陸焯峰看向他:“好,麻煩你了。”
晚上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姜導才說:“唐總飛機延誤,又臨時有事,暫時不能過來了。”他說完這話,看了明燭一眼,其實唐域沒必要來這種地方,他來這裡,無非就是為了明燭。
唐馨只是頓了一下,沒什麼反應。
明燭已經知道了,因為唐域下午給她打了個電話。
吃完飯,明燭跟唐馨回宿舍收拾了一下,繼續回辦公室寫劇本,因為宿舍是沒網路的。
辦公室裡靜悄悄的,等她抬起頭來,掃了眼電腦螢幕右下角的時間,發現已經是晚上九點了。但外面的天還微微亮著,正一點點暗下,這裡的白天長得過分。
她起身去接了杯熱水,捧著水杯走出辦公室,把水杯擱在護欄上,低頭看著樓下。
樓下,陸焯峰跟佟佳一同走進辦公樓,兩人邊走邊說著關於杜一鳴的事,當時兩人已經快走到樓下了,陸焯峰忽然停下腳步,角度的原因,他需要仰頭。
明燭兩隻手捧著水杯,對他彎起眉眼。
陸焯峰:“……”
他對她的職業假笑已經非常熟悉了,一看見她彎著眉眼笑的模樣,他就渾身不自在,感覺自己做了什麼不可原諒的事一般。
佟佳有些茫然,歪頭看他:“陸隊,怎麼了?”
她抬頭,樓上哪裡還有人。
陸焯峰低頭舔了下嘴角,臉色有些難看,“沒什麼,上樓拿報告吧。”
佟佳看他一眼,想說點兒什麼,但他神色淡淡,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悶不吭聲地跟在他身後。
韓靖也在辦公室裡,陸焯峰從抽屜裡拿了資料遞給佟佳,佟佳拿到資料,隨手翻了翻,又抬頭看他,鼓起勇氣說:“陸隊,你送我回去一趟,成嗎?”
陸焯峰原本靠著桌角,聽了這話只是掀了掀眼皮,直起身,拍拍韓靖的肩,“我還有事,讓韓靖送你一程,不行,安排司機送你。”
說完這話,轉身就走了。
佟佳咬著唇看他的背影,有些失落地低下頭。
韓靖看向那人的背影,在心裡罵了一句,看向情緒低落的佟佳,手虛攏成拳抵在唇邊,咳了聲:“張武林還躺在床上,杜一鳴情況也不太好,他這段時間是有些忙,你別介意啊。”
佟佳扯了扯嘴角:“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