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還要上去ktv來第二場,老賴自覺一把歲數實在沒法熬夜唱歌了,就先和大家道別回家了。大包廂裡燈光昏暗,彩色的壁燈來回照射。賀朝本身比較難以適應這種嘈雜的環境,但今夜有獨特的意義,他捨不得先走。
畢業離別的氛圍受到酒精的薰染,大家曾經蠢蠢欲動的心又燥了起來,藉著今夜,那些曾經深埋心底,青澀的好感都勇敢的說了出來,不再顧及校規,家庭那些現實的問題,不去考慮是否今後能終成眷屬,只望著那一張張心悅之人的年輕的面龐,說出自己的感情。
身旁都是大家歡呼起鬨的聲音,氣氛被炒熱到頂點。賀朝看著那些動人的場景,和旁邊劉青美好的側臉,心中羨慕感慨著;這就是青春,被拒絕的傷感,成功的喜悅,都會隨時間淡去,但這些鮮活的回憶卻是有些單調乏味的青春中最美好的畫面。他卻永遠也說不出口,這份畸形苦澀的愛戀終究會被時間掩埋,靜悄悄的生,靜悄悄的滅。他注視著劉青許久,最終低下頭苦笑出聲。
結束時已是午夜,街道也安靜了下來。法國梧桐被暖黃的路燈剪下暗影,墜落在地。祝寒騎車子先走了,賀朝站在門口久久未曾離去。
劉青從洗手間出來比較晚,看到賀朝就和他道別,賀朝轉過頭,嘴角勾起一個溫暖的笑容,擺擺手和他說再見。這個笑容彷彿飽含複雜的意義,劉青看到這樣的笑容心頭竟有些堵,又看了他一眼,卻又什麼都沒有了,劉青暗嘆自己可能喝得有些蒙了,便點點頭轉身走了。
身後賀朝的目光哀傷而留戀,望著他消失在視線中,才轉過身來一步步踱著走了回去。
回到家裡,劉青換衣服準備睡覺時,p3從兜裡掉了出來,他撿了起來,坐到床邊開始研究,開啟後發現裡面有一個存好的音訊檔案。劉青有些好奇便點了播放,裡面突然傳出吉他聲,悠揚而又熟悉的前調響起,劉青一下子坐直身子,這是他最喜歡的一首鋼琴曲改的吉他彈奏。樂聲在安靜的房間裡被無限放大,劉青彷彿聽到了賀朝的呼吸聲,眼前浮現出他低頭認真彈琴的模樣,他心中泛起波瀾,第一次感受到有這麼一個朋友是件多麼讓人感謝上天的事情。他的嘴角早已帶上醉人的微笑。音樂結束,但時間依舊變著,有輕輕的呼吸聲,隱約的鳥叫聲混雜在一起。劉青耐心地繼續聽下去,傳來一聲清嗓的咳聲,停了一兩秒,低沉的聲音響起。
“劉青,我的好兄弟,畢業快樂,希望你可以一直快活如意,恣意瀟灑。無論今後我們是否還有聯系,我都會記得我有一個叫做劉青的好朋友。再見!”
錄音就到了這裡,劉青還是低著頭愣愣的看著手裡的p3,半晌,他笑著小聲唸了一句“真是...” 燈光昏黃柔和,一滴晶瑩滑落。
成績出來後,賀朝發揮正常,報考了臨市一所相當不錯的n大計算機系。他和祝寒,趙方圓都在一個城市,但是祝寒是在離n大不遠的一所大學學工程建造,趙方圓在n大的化學系。
賀朝有意詢問了劉青去了哪裡,知道了他考上了魔都的r大。心頭思緒萬千,點點頭便放下了。
而千裡之外的劉青卻發現賀朝的手機號碼停機了,他找不到賀朝的聯系方式,便失去了音信。他突然想到賀朝的錄音裡最後那句“是否還會有聯系,都會記得他這個好朋友” 好像是暗示一樣;註定他們會隨著畢業的分離,各自一方。劉青的心裡有些悵惘;你在哪裡,我的朋友?
賀朝畢業後進入現在這家公司技術部,工作了六年多混到了組長;祝寒在一個學長成立的工作室工作,而趙方圓在父母的安排下畢業去做了化學老師。
過往走馬觀燈般從腦海中劃過,賀朝手中的咖啡早已冷掉了;他低頭啜了一口,嘴裡滿是苦澀,苦到心裡。
臨近中午,大家都陸陸續續的出去吃飯了。賀朝早上工作效率不高,就還在寫文案。等完成時,同事都已經離開吃飯了,賀朝看了看錶,現在食堂也沒有飯了,他就幹脆出去吃了。
樓下常去的那家便利店外面掛著牌子寫著:有事外出。賀朝只好轉身找其他地方,轉角便是那家咖啡店,賀朝看到那家店楞了一下,懷著一份不知名的期許和害怕,躊躇著走了過去。
推開店門,一陣清脆的風鈴聲響起;入目便是木質點單臺,一股沉穩靜謐的氛圍縈繞;前臺一個面目清秀的女侍者微笑招呼;左邊有三排厚重的書架擺著各種書籍供人選看。空氣中彌漫著咖啡的醇香;賀朝對這家店的第一印象很好,又有著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他走到臺前點了一份金槍魚酸黃瓜三明治和杯焦糖瑪奇朵,便走到書架旁的座位上坐下。翻了會部門群,無非是一堆工作任務和插科打諢,覺得沒意思便放下手機,看了看周圍,賀朝站起身來走到書架前抽出一本百家講壇低頭看了起來。
不一會,旁邊響起一陣腳步聲,賀朝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便再也挪不開眼了,他睜大雙眼,捧著書的手微微的顫抖,身體像被定住一樣無法動彈;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心髒胡亂的跳動,鼻頭竟也有些酸,他的眼中只剩下面前這個思念十年的男人。
劉青從員工休息室出來想找本書消遣,沿著書架低頭選書,前面正好有個人擋住視線,他便抬起頭來看了一下。眼前的人猛的一眼有種特別的熟悉感,一時沒有看出是誰,然後腦海中冒出一個許久未見卻甚是想念的身影。
十年過去了,每個人都有了變化。賀朝穿上了修身正式的西裝,黑色的頭發蓬鬆散著,時光使他的面容更加成熟硬朗,帶著金絲邊平光眼鏡,鏡片後的眼眸深的像墨一樣,整個人顯得很是穩重;
劉青一如賀朝記憶中般陽光爽朗,少年時浪子似的瀟灑恣意在歲月的沖刷下變得平和,那依舊明媚的笑容中透露出有許多故事的人生。他套著休閑白t恤,黑色休閑褲,還像大學生一樣。
兩人心中思緒萬千,眼睛始終注視著對方。門口的風鈴聲喚回了兩人,賀朝低下眼睛斂去那絲難以相信和愛戀,然後抬眼推了推眼鏡,笑著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劉青,好久不見。”聲音中不可避免的瀉出一絲哽咽。
劉青神色複雜的看著他的手,抬起頭露出一個有些釋懷的笑容。
“是啊,好久不見!賀朝。”
正午的陽光射入滿是咖啡香氣的店裡,企圖逃離的命運又陰差陽錯的開始轉回原來的軌跡。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故事其實是有人物原型的,我希望一段無疾而終的暗戀能夠在我的筆下變得圓滿,現實生活中的遺憾與無奈都能在文字中成為大團圓。
反正我是看不了悲劇,生活都這麼難了,為什麼還要虐待自己呢?
所以,本鎮魂女鬼好想和編劇談談人生,到現在,終究意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