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柏舟是你的朋友?”
沙發上端坐的穿紅色長裙的年輕女人轉過頭,笑著看向他“好久不見,祁先生。”
祁涼沒想到程思思會找到這裡來,雖然是他自己給出的地址,但他還是不可避免地慌張了。
無數埋在心底的記憶排山倒海而來。
部隊宿舍裡,男人深夜點著蠟燭寫信“親愛的思思,我很想你。”
“親愛的思思,今天是你的生日,很抱歉沒能回去陪你。”
“親愛的思思,我的戰友說等我們結婚,送我們一輛車,我說你喜歡紅色的。”
“親愛的思思……”
“祁涼?”張柏舟擔心地看著他,祁涼猛然從回憶中脫離出來,他勉強著笑著,“沒什麼”
“張少爺,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去上班,經理就能白領工資嗎?”他還強撐著調笑了一句。
張柏舟看出祁涼想讓他避讓的意思,不由得又看了沙發上的女孩子一眼,
“我這就走了,”他套上外套,低聲說了一句,“有什麼問題解決不了記得來找我。”
顯然是認為祁涼是惹上桃花債了。
祁涼無暇顧及張少爺的想法,等張柏舟出去後,他關上門,背對著程思思做了個深呼吸,才轉身笑道,“好久不見。”
程思思靜靜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笑了。
“我知道你怕看見我,我也一樣。”
祁涼聞言,苦笑了一下,低聲道:“我有什麼資格呢。”
程思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她是真的不喜歡眼前這個男人,她曾經無數次在信件中偶然得知關於這個男人的一些故事,大多是有趣的,她知道這個男人英俊瀟灑,詼諧幽默,在部隊裡很受歡迎。
她當時只是當故事聽,沒想到未來會和故事的主人有這樣的牽連。
她看到祁涼,當初撕心裂肺般的痛苦便重新活了過來,那個傷口是永遠無法癒合的,每見到眼前這個人,就會再一次複發。
但她又沒辦法徹底痛恨這個人,她知道對方一樣背負著她的痛苦,他將終身不得解脫。
她微微平靜下來,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目光掃過沙發上堆著的教職工指導書,笑了一下,“聽說你現在在海灣中學當班主任?”
她像個少女般好奇道:“教什麼科目?”
祁連嗓子幹澀道,“我不授課。”
“哦”程思思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大概過了有幾秒鐘,她十分可惜地說道,“靜洲一直說退伍後想做語文老師的。”
房間裡像是一下子暗了下來,陳舊的風扇笨重地轉動,鋒利的金屬邊緣與空氣碰撞後發出尖利的聲音,這聲音聽來竟撕心裂肺,像極了人絕望的痛哭。
靜洲,林靜洲。
她還是提了這個名字,這個他將終生背負,不得救贖的名字。
從小到大,他什麼危險的事都做過,雪山荒漠,極限飛車,傳染病盛行的東南亞熱帶,中東到處是非法武裝的交火地帶。
他活下來了,靠著運氣,撿回來的命。
唯獨最後一次,他的命,不是撿來的,是林靜洲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