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著急,你慢慢想。
這話乍一聽上去給人感覺這人挺通情達理,很體貼,但連上後面半句,就變了個味道。祁涼把這幾句話翻來覆去在腦袋裡咂摸了個透,深刻理解了溫柔表象後面的本質。
就兩個選項,要不跟我好,要不然滾蛋。
壓根沒給他轉圜的餘地。
黑夜裡頭,祁涼愁苦地嘆了口氣,覺得眼前真是一點辦法都想不出。
他毫無希望地開始胡思亂想,要是這世界上能有時空機器就好了,能讓他穿越到許白璧說這句話之前,他至少還能想個辦法糊弄過去,只要許白璧不說出口,不戳破,他就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逃避是弱者才會用的方法。祁涼覺得,說這話的人不是沒良心就是沒遇到過真正的難事。
被自己視若親兄弟的好哥們表白,在誰的人生裡都是平地一聲驚雷,炸得人滿腦子火花,什麼主意也沒有。何況在祁老師三十多年的生活經歷裡,除了部隊裡和新來的實習軍醫曖昧兩個月後無疾而終以外,實在沒有任何處理男女問題的經驗。
何況這還是“男男”問題,難度系數又上升了一大截。
祁涼想起當初那小軍醫真心實意地安慰他,“我覺得你還是單著好,別禍害別人了,你忍受孤獨,就算是利國利民了。”
當時祁涼挺不服,現在回想起來,他真情願單身一輩子,不如一開始就標榜自己是個單身主義者,省得禍害許白璧。
唉,祁涼開啟洗手間的燈,對著鏡子研究了一會兒,鏡子裡這個人,眼皮不夠雙,下巴不夠尖,長年累月在大西北風吹日曬,面板也十分粗糙,頭發也短,怎麼看都沒有禍害別人的資本。
這麼一張臉,許白璧審美得有多大問題才能看上他呀。
他是天生就喜歡男的嗎?祁涼心裡琢磨,這還能糾正過來嗎?
他又想起剛剛那個假設,嗐,要是有臺時空機,他就回到中學剛遇見的時候,那時候就給許白璧介紹女朋友,班上好像也挺多女生喜歡他的,畢竟他成績好,又長得好看。
祁涼一會兒想著自己身上吸引許白璧的魅力,一會兒思考時空機研發出來的可能性,隨後又在中學時期哪個女生能配得上許白璧這個問題上糾結良久,最終酒勁上來,他在滿腦子的胡思亂想中沉沉睡去了。
睡著了之後倒是天下太平,夢裡頭他還穿著中學校服,和許白璧坐在馬路邊上擼串呢。
也是夏天,天氣燥熱,他吃著灑滿辣椒的羊肉串,吃得嘴巴通紅,鼻子上都冒汗,許白璧不吃,就看著他,等他把自己面前的飲料喝光了,許白璧就把自己只喝了兩口的飲料遞過去。
祁涼沒有潔癖,大大咧咧接了,喝了幾口。
他辣得不行,沒幾口就喝了大半,看著一下子空了一半的瓶子,舔了舔嘴唇,沖許白璧看過去,“你還喝嗎?”
對面的男孩子穿著白色的校服襯衫,眼神幹淨明亮,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眼底有一絲笑意,“不了,你喝吧。”
祁涼有點不好意思,把飲料喝光了,然後開始大言不慚,“滴水之恩,沒齒難忘,同桌,以後有什麼難事,都來找我,我幫你擺平。”
祁涼醒來的時候嗓子冒煙,拿起旁邊的水杯,猛灌了幾口,他昨晚沒有拉窗簾,早晨的陽光從陽臺上肆無忌憚鋪灑開來,滿屋子都是亮堂的金黃色。
他眼前還是夢裡的景色,熱鬧的燒烤攤子,來來往往穿短裙的姑娘,鼻尖上的汗,新同桌眼底洩露的笑意。
“有什麼難事,我幫你擺平。”
這是他們第一天見面的晚上,他許下的承諾。
上班路上,接到了張晨光的電話,祁涼一手拎著油條包子,用嘴撕開豆漿袋子,漫不經心接了手機,
一個同學會過去,對方說話沒當初那股令人作嘔的客氣勁了。
他張口就問:“你昨天帶許白璧去張家壽宴了?”
提到昨天,祁涼心煩地把豆漿從嘴邊移開,拎在手上,嘴裡還有半口豆漿沒嚥下去
他含糊應了一聲,“嗯”
對面沉默了片刻,祁涼把嘴裡的豆漿嚥下去,